白曾青要出手了。他沒有兵器,要讓执有神兵利器的桑田海滿意,自己也要用自己最得心應手的武器,自己的雙臂。所以第一次,他便暗運玄功直至發生紫煙,這一次他真的要用盡全部功力了。
兩人聯手趕上,協力一擊,旭照寶劍有如星芒一閃,紫氣挾風,劍鋒不藏,劍勢淩厲,突兀而來,其意不建功不退。這是沒有花招的一劍,也是無法逃避的一劍。是劍心對敵的一招。可是白曾青手裡無劍,也不可能找到一把可以和旭照劍相抗衡的寶劍了。
只見他左臂一振,食指和拇指齊伸,拇指於劍身右側一按,食指繼而在左側一彈,猶如撥弄琴弦一般,但見劍身一滑,嗡嗡作響,若非桑田海內功基礎好,又有二十多年練劍用劍的經驗,只怕劍身早已脫手。就在一瞬間,曾青雙指已經順著劍身直達桑田海手腕。只需輕輕一點,他的手臂必然廢了。
“咦,這不是海東升的‘指顧俯仰’麼?”喬玲瓏突然開口問林洗風,可是林洗風卻眉頭緊皺,並不開口。“聽聞近百年來,泰山兩大劍客,一個號稱:仰底劍海東升,另一個則是俯高劍商梁高。商梁高是海東升祖師。聽聞這一招本是海東升創立,名叫指顧拂揚,這一招空手對敵,只需兩指,一拂一揚,就可以空手奪兵刃。倒是和陰陽道的乾坤歸無手頗為類同。”喬玲瓏完全自顧自的說著,完全不顧別人的看法,直呼商梁高的名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林洗風的臉色變化。
喬玲瓏說對了一半,這確實叫做指顧拂揚,林洗風也曾見識過,但是縱然海東升使出來也沒有這般純熟精湛,更讓林洗風奇怪的是,桑田海怎麼會沒有想到這一招呢?竟然毫無防備。
要知武林門派林立,嚴防對手,偷學武功實為武林大忌,各派弟子都只會苦練本派武學,以本門武功比試對敵,故而對自己武功招式的優劣之處最是清楚,所以武林中最挑釁最可恥的是用對方的武功打敗對方,而最恥辱的是被自己門派的武功打敗。白曾青不可能是這樣可恥的人,曾經矢志復仇的桑田海也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只有一個解釋,桑田海並沒有見識過這一招。而白曾青,使用海東升的武功只是讓自己(林洗风)見識一番而已。
而林洗風也弄錯了一點,這一招桑田海確實沒有見過,因為這一招根本就不是海東升所創,而是當初海東升和白曾青相互參詳對方的武功招數,曾青以這一招贈送答謝海東升的。所以海東升珍視這一友誼,不敢外傳。
但是白曾青確認為,自己是根據商梁高和海東升的劍法參悟出來,是泰山派武功的精華,本應該屬於泰山派的。故而今番使出來,也是替海東升傳給桑田海。為防止桑田海會像他師傅一樣不再傳下去,所以他很感激喬玲瓏的“解釋”。倒不是有意在林洗風面前賣弄。
就在所有人以為桑田海必然後退的時候,卻見他橫劍一揮,朝前一擲,身子也是朝右一側朝前一傾,短劍已經握在左手之上。縱然白曾青可以廢了他的右手,但是左手一劍卻是躲不開了。何況他的肩膀已經撞在了對手的手臂之上。他的手臂斷然無法再碰到自己的手腕。
就在一瞬間,他的身子已經越過了白曾青的防備,曾青並沒有去鎖拿他的琵琶骨。否則以白曾青的武功,絕對不至於讓桑田海從自己手下走過一招。桑田海見脫險,也不做思考,再次搶上,一招“雲海日出、朝霞滿天”連刺對方周身三十六處大穴,他仗著寶劍之利,無奈限於旭照的長度不夠,難以發揮這一招虛虛實實的精妙,但是曾青竟然以手臂擋下他的主攻一劍,所用招式,乃是泰山派成名絕技“封禪手”。一擊不中,緊接著又一招“光披四野暗無天日”,光芒之中不見鋒芒,暗影之中不辨劍影,而這一招的厲害之處不在於虛實莫辯,而在於劍走偏鋒,出其不意。白曾青竟以一招“舉火燎天”破解。只有桑田海才知,這光披四野暗無天日正是爲了破解舉火燎天而創造。不料卻被其反克。只因為白曾青的時機、手法、方位恰到好處。不再細思,接著又是一招“殘陽晚照,回光重生”。
曾青自始至終,都只是在防守,而桑田海卻都是搏命進攻。桑田海明知這一點,但是曾青以劍柄為重要,以得心應手的防禦為主,自己只能將攻擊發揮到極致,也就是完全拋棄防守。
“寶劍縱然鋒利無匹,如若把握不住,也就無法自保,更何圖傷人?”曾青第一招“指顧間”破解他的無名劍招,本就準備奪他利劍,但是恐他不服,所以直到他使出搏命三招,這才將他短劍奪去,而且以肉掌空握劍鋒,將劍奪去。劍鋒縱然鋒利,卻非用劍的全部。桑田海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依然隨著旭照而出,就在他身體感覺到有異暗生反抗之時,長劍又回到了他的手裡,就仿佛從來沒有失去過一般。
整個過程遠比想像的要快得多,在場之人,不少武功較低的,根本都沒有看清楚他們如何過招,更沒有看到曾青空手奪劍。
劍還在桑田海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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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安其生已經發招。並非安其生有意以一對一,而是方才兩人的比試倏忽之間,快不可見,而且桑田海劍法妙絕,安其生對他的武功有信心,心想他雖然身處下風卻不至落敗,何況自己若出手定然會讓桑田海出招有所顧慮。安其生在一旁掠陣,更是能發揮最大作用。今番兩人一旦分離,安其生立刻插入補上。
他的兵器是一節短棍,比手杖略短。短棍通體黝黑,堅硬無比,更在旭照劍之上,只是沒有開封而已。這兵器由誅仙木所構成。相傳嶗山一帶有妖邪出沒,但是民間流傳的靈符咒語穢物對之全無作用。後來才知那怪物乃是天仙受罰下凡,於是於首陽之山采到誅仙之木,才將之重傷。此木與金屬相撞,卻無絲毫聲息,碰到手臂身體,卻是疼痛異常,仿佛有生物鑽入體內一樣。對於這兵器,白曾青早有見識。知道的它厲害,也知道對付的手段。
曾青只需要以肉掌相對,讓手杖上的力道分散開來便無法發揮其神妙之處。但是這一次,安其生所依仗的是棍法的精妙,招式變化無方,不可捉摸,忽輕忽緩,忽沉忽急,這套棍法,並不是一套棍法,而是揉入了各種武學招式而創造出來的。
“這一招是少林降魔棍法棍掃群魔,這一招是東山南籬菊花劍士結廬人境,這一招是彼岸居士痩黃花的傷花飄落劍法中的暗香盈袖,這一招是嶗山斬邪劍法諸邪盡蕩、寰宇澄清,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暗月神教拜月神功風輕雲淡花弄影、溢彩流光明月光……”菊花劍士本是嶗山的一個少年俊傑,與武林大家江陵花家三姑娘花黃瘦是一對武林愛侶,可惜陰差陽錯,最後雙雙遁隱,不知所蹤,他們的武學也就很少再現江湖。但是白曾青還是有幸見識過。不過依然有些招數甚至連他也未識得。尤其是暗月教的武功。但是白曾青早已達到心中無招、下手無式的地步,在他心裡武學已無正邪巧拙之分,只有練武之人有善惡用心之別而已。他也就沒有在意喬玲瓏對於這個武林魔教的稱呼了。
每一招都是出自不同的武功派別,喬玲瓏也果然家學淵源,身處大漠,卻能夠知悉中原武林的武功招數。她並非有意幫助任何一方,只是生性如此,見到奇怪之物,總不免按捺不住。
這些武功放在一起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無法環合。各套武功有所側重,降魔棍法以宏大佛法和精深內力為依仗,黃菊二士一個飄逸絕塵、劍法瀟灑靈動,一個情悲意切、招式蕭瑟淒涼,……斬邪劍法以精微劍意和捨生氣概為依託。各不相同,安其生只想出奇制勝,可是對方若然于武學之道有深刻洞見,則必不會落入其變化繁多的招式之中。這也是喬玲瓏感到招式奇絕難以阻擋而白曾青卻可以輕易化解的原因。白曾青不知道所有的招式也不必知道所有的招式,卻是可以以不變應萬變,立於不敗之地。但是縱然他可以不敗,但是對手武功招式變化也讓白曾青一時難以突破,而且他有意要看看到底如何。
但是這並非安其生所有的絕招。二十招過後,他突然棄棍不用,以雙掌對敵。這更是讓人對他自以為是感到吃驚。同樣的招數,甚至連順序都沒有發生變化,但是招式之精妙,銜接之圓合,比之之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並非安其生之前有意示弱,讓對方產生大意。白曾青從來就不曾大意,哪怕對手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只因為每一套武功的側重點不同,如果無法將之糅合就無法圓合。縱然安其生有這樣的武學造詣,可以將之糅合,也必然打上了安其生自己平生習武習慣的烙印。除非他已經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否則必不能跳出武學招式之窠臼。白曾青對安其生的武功早已經了若指掌,哪怕用盡千番萬般變化也可以被他應付。實乃是以己之短攻敵之所長,得不償失。智者不取也。
最能隨心所欲的只有心本身。離心越近的部位越能夠執行心的指令,越能夠隨心所欲,所以用手掌必然比用棍棒更加能夠發揮各派武學的精妙。
但是武學之道,一理通而百理融,招式無論多麼精妙,沒有武功根底全憑招數卻是大忌。縱然天縱英才創造了一套恰好克制對方的武學,如果沒有人來使出來,自然不是對方的對手。如果所使之人與對方相差懸殊,自然也是敵不過的。而白曾青的武功境界,已經達到無招的地步,他已經放棄了所有的招數,在他眼裡沒有各派武功招數,他也不再去研究各派武學。
數招之後,曾青將安其生打敗。
並說道:“心裡縱然隱秘亦可以揣測,能夠隨心所欲也未必無往不勝。最真最純之武功,出自天性,不師法而步自然,不循規則不蹈矩,知其然而無需知其所以然,而非心之所使。絕頂高明之人,拳腳功夫了得,刀槍棍棒也是精通,便是此理。揣摩招數實乃小術,磨練心性,參禪悟道,方可以圓通物理。武學的瓶頸,在於招數太過精妙已經無以復加,而眼界境界卻停滯不前。”他的這番話,似乎是對安其生所說,又似乎不只是對他而言,也是對星相派的眾多門徒而言。
他話一完,但見桑田海可安其生已經一同趕上。
桑田海以劍心對敵直取對手,看似直接毫無取巧之處,卻又是將泰山派的劍法融而為一,看似直接,卻又難以琢磨清楚其中繁複變化,實則頗為棘手。而安其生的棍法看似精妙卻又雜亂,以手為棍更是怪異莫名,實則極難對付。
但是曾青武功之高,世所罕見,縱然兩人聯手,卻也勝他不得。突然,曾青的武功慢了下來,不論對手的招式如何精妙,也不論對方如何搶攻,曾青之武功招式卻猶如陷入泥潭之中,凝滯緩慢,仿佛三人在兩個不同空間,武功招式相互不再影響。
“掌門使的是星相渡劫,星相無災麼?”一個星相派弟子文道成問道。沒有人回答他,大家也不清楚。
這兩套武功是星相派最基礎的入門武功,星相渡劫乃是劍法,星相無災乃是拳術,弟子們不知道練了多少遍,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兩套招式可以一同使出,明明是一套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功,卻都包含了兩套武功的招式,讓人覺得熟悉莫名。
曾青並非有意賣弄,也非爲了讓弟子大開眼界,卻聽他道,“你們說招式有什麽用?”
眾弟子不知如何作答,卻待掌門明示。其他人自然也是洗耳恭聽,要知這樣的機會著實難得。既然是白曾青明示,也就算不得偷師學藝了。
“武功招式是死的,程度不到,如若對手跳出來,招式之用全然發揮不出來,反會受制於人。如果到了境界,則招式之用,生克之理,可以匠心獨運。招式的用途,就是爲了體悟武學,從此入道,不是爲受制於招式的。萬物萬理皆可以入招。招乃名,名可取此,亦可取彼,名可有亦可以無,無名之招非無招,無招之招或有名。無招之招做有心使,墮了下道,有跡可循,非上乘也;有招之招做無心使,升爲上道,無跡即無破綻,乃上乘也。”
武功修為是修煉得來的,需循序漸進,但是武學境界卻是勘破的,需頓悟看破。
白曾青在點撥弟子,不過在場之人都能聽見。只要認真的人,每一個都可以聽見。
他實則是在點撥武學後進。
當白曾青停下來時,就聽聞喬玲瓏開口,或者指明這招武學出處長短,或者點撥得失優劣。但明明是不討好的招式,被白曾青使出來,卻處處搶佔上風;明明精妙絕倫的武功,卻被白曾青克制而不得施展,或者施展起來也不見精妙。讓喬玲瓏也是尤為吃驚。還不時詢問林洗風,林洗風或言是或言否,卻只嗯哦一聲。
過一會兒,曾青便再出言點撥,說上一段,喬玲瓏家學淵博,頓有所悟;林洗風只是沉默不言;星相派弟子從白曾青師弟李問道,何尋情、洪傳業以下,都在思索、在場之人,所悟所得,實是因人而異。
有聽不懂卻頂禮膜拜的,也有根本不屑一顧的。
曾青以前輩異人水無冰所著《魔道一途》為本,為眾人講述武學真諦。這時,就是桑田海也覺白曾青所言妙不可言。手下甚至都慢了下來。
在場之人,不少如癡如醉,如沐春風。就在眾人沉醉之時,突然背後爆喝一聲,“老匹夫,你休要在這裡妖言惑眾,且讓我來試試你的手段。”
這人五十上下,身矮體碩、兩目精光,自然是練家子。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敢於向白曾青挑戰。桑安二人尚自跟白曾青纏鬥,他們早已知道絕非敵手,但是不想輸的太過丟人,所以還有一絕招殺手,必欲施展之後,稍奪面子,方才罷休。也不至於讓所請來的眾人感到顔面無光。
但是這人隔空一掌,朝白曾青劈去。卻並沒有什麼氣勢。不過白曾青卻也反身一掌劈來。卻是有如秋風落葉一般。接著他左手將封禪手化到指尖,一招封禪指,抵過桑田海一劍,朝前跨了一步,安其生使嶗山派勞宮掌法朝他撲去,曾青也不回頭,身形一晃,背對著他的雙掌撞去,眾人還未看清曾青如何出手,他已經繞過了兩人,用的正是嶗山道士所傳聞的穿牆秘術,“晃背透墻”,兩人何其靈巧,立刻轉身,卻見他直撲背後那人。在相差足有兩丈之處,曾青一掌拍出,掌力之強勁,足以讓周圍之人感到氣浪翻滾。但是也因為相距太遠,而且力道分散於整個掌力範圍,致使威力大減,那人只是往後退了兩步,卻還能夠站立。
但是白曾青一招未停,一招復至,而這一招依然是對手無法阻擋的、取自《魔道一途》的大空手印。眾人都在為這人擔憂,卻見他將雙手負於背後,以旋而升、遞而繞的手法,從後至前、由下而上,將掌力後勁全部聚於一處,一掌揮出,恰與白曾青對了一掌。
沒想到白曾青竟然被他逼退了一步。而他自己,卻也不支倒地。
白曾青這一招的威力,讓身在背後的桑安二人也大感吃驚。他的功力之深,難窺究竟。兩人方才對他更是敬佩有加,卻沒想到他竟然突施殺手。而被害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出身嶗山派,安其生的師叔安貧樂。
桑田海和安其生一時情急,也不再思索,施展殺手絕招,朝曾青撲去。曾青突然轉身,一股雄渾之氣周身蔓延,只需奮力一擊,就可以將二人打倒。可是他卻頓然收手,撤去了功力的時候,硬受了安其生一掌。
這著實讓人大吃一驚。以白曾青之武功,即便收手,想要抵擋這一招也是綽綽有餘,不料他竟然放棄了抵抗。
“剛才他所使,莫不是……”突然喬玲瓏看出了什麼,轉頭****林洗風,林洗風只是微微點頭卻不作聲。
“你是朱砂手范陶?”這時站在遠處的十七終於開口了。
朱砂手范陶成名數十年,從小練就一手烈焰掌,只因為雙手赤紅,猶如朱砂,而且殺人如麻,故而被人稱作“朱砂手”,諧音“誅殺手”。他在武林中罪行累累,在十五年前的一次圍剿中,被人救走,從此不知所蹤。一般的人都已忘了他。但是提到他的名字還是大為吃驚。但是再看他的雙手,卻並無赤紅顏色。
但是見多識廣之人才知道,這烈焰掌練到高深地步,只會在發招一瞬間才會顯露赤紅之色。但是在場之人,眼明之人眾多,卻都沒見他手心泛紅。不知道何以她會這麼說。
“胡說。他是我師叔,隱居避世二十多年,怎麼可能是朱砂手?”安其生立刻反駁。
“我沒有胡說,你若不信,何不親口問他?”范陶成名之時,她尚未出世,陶範遁逃之時,她也才出世,縱然不是安其生出於感情,其他人也難以相信。
原來他尚未被打死。而且轉瞬間又重新站了起來。“姓白的,今日我便要替我侄兒報仇。”
安其生本欲解釋兄長安其夫並非白曾青所殺,但是安貧樂卻並不聽他所說。他知道現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是最緊要關頭的時刻。白曾青已經中了毒掌,千萬不能給他喘息調理之機。
“大空手印本是歸元導氣的功夫,你當真以為自己都懂了麼?”這就是他剛才對付安貧樂毒掌的功夫。
“大空手印可以將對手力道聚於一點,我一直以為只是爲了防範小型暗器的功夫。”喬玲瓏卻並沒有說錯。曾青第一掌如此不明智,並非情急,而是安貧樂使出了暗器雨絲針,白曾青本可以躲閃,只是面前兩人卻因為背對而不能察覺,不能避開。所以他只能以掌力覆蓋周身,以大空手印將雨絲針聚於掌心。那一掌,實是爲救桑安二人。但是雨絲針極細微、入手即化。一般人都無法看透。要發這種暗器,也許要有彈指神通的功夫。他方才便是用彈花指發射。但只有少數人能夠看清楚。
白曾青一眨眼避開二人,和他對了一掌。安貧樂已經將毒掌聚于掌心,所以一掌之後,他不再比試,就是等對手毒發,內力盡損。只是桑安二人畢竟不是白曾青的對手。
此時,白曾青已經有了喘息之機,他不會給對手這個機會的,所以他還要繼續出手。畢竟,他受的傷並不重。
可是身體卻有些不聽使喚了。怎麼回事?難道我中毒了?
大空手印?歸元導氣?
安貧樂所料不差,白曾青那一掌,卻是將他的玄陰毒掌逼回自己的體內,而且還能讓他不察。這便是《魔道一途》的“大空手印”,甚至可以在對手的體內歸元導氣。
無我無人。
安貧樂慘笑。他想不到曾青內力之精深,竟然如此之久還能不損內力。氣息不亂,條理清晰,甚至能在自己不察之前反傷自己。連體內雨絲針的毒,也一併逼了回來。安貧樂對自己極為自負,從來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身中寒毒該如何自救,一時間慌了神,整個身體立刻佈滿了陰寒之氣,並且迅速結冰。
“沒想到安貧樂就是朱砂手。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練就了玄陰毒掌?”林洗風終於開口。
不過這毒,並非只是毒藥,更是熱毒、熱力之意。即以熱力發出玄陰掌。用烈焰掌催動玄陰毒掌,才能讓周圍那麼多人都無法察覺,才會讓毒性擴散如此之快,以至絕難逼出。這也是白曾青何以硬接安其生一掌的原因。畢竟他體內還是有些殘餘的,他不能將無辜的人作為放毒的活物。
如果不用大空手印,只憑著白曾青的內力,沒有花俏的一掌,是可以在對方掌力寒毒沒有發作之前就全都反擊回去的。只是肉體凡胎是沒有辦法承受那一掌的,安貧樂一定會被打成凌亂碎片。他不想殺人,更不能殺對方。
不久前,白曾青的師弟朱嘗新被人用硃砂手所殺,他想要弄清楚。但是現在,他卻並不急於逼問。因為對方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
安貧樂在盤膝運功,但是卻禁受不住這寒毒侵體。侄兒安其生趕來。他本以為叔父是為了兄長報仇,卻不料叔父卻是惡名昭著的硃砂手范陶。他想要等叔父好轉,問一個清楚。
白曾青出來解釋道:當年武林盟主水無冰和武林異士木子牛本是避世穀的一對師兄弟,一對被人遺棄卻又被師傅撿回來的孩子。他們在避世谷成長,接受師傅的教導,卻與外事隔絕。直到師傅孫棄世去世後兩人步入江湖,後來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成為武林盟主的水無冰打敗了為人亦正亦邪的木子牛。後來他寫成了一部書,便是《魔道一途》。魔道一途說的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道理。雖非武功,卻是極上乘內功心法。可以防止走火入魔。也是總結他師兄弟二人的成長演變。希望後來人能夠有所借鑒。
《魔道一途》雖非武功,卻演化出了不少武功,包括這烈焰掌和玄陰毒掌。白曾青有很多弄不懂的地方:為什麼安貧樂也會這兩種掌法;世間是否還有另外一本《魔道一途》;除了安貧樂之外,是否還有人會這《魔道一途》……
白曾青對安貧樂的身份是有所懷疑的,所以才當眾講述《魔道一途》,試探于他,才會令安貧樂如此怒不可遏。
不過現在,他是沒有辦法發怒了。他已經快要凍成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