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喜欢夜下的黑,只是因为它让我看不清自己,爱上孤独的人喜欢离开阳光,就像你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微笑是否自己真的快乐。悲伤成了生命的主曲,离了,也就无法成活了,只能任由其蔓延,吞噬着整个生命。
刘梓星看着祝攸轻蔑的说:“先到十分就算赢,我看你算是个残疾,就让你一半的分。你到了五分就算赢。比赛,按照你们街球的规矩来。”他如此的目中无人,他如此的放荡不羁。身周的景色,身周的人,没有什么能入的了他的眼。
祝攸也不谦让,就比着手语,道了一声:“多谢。”刘梓星,他不仅仅会职业篮球的打法也会街球的打法,祝攸知道承认自己和对方实力上的差别其实是最明智的做法,而不是一味的为着脸面去逞英雄。以前的祝攸,是那么强势,从不认输,更不会去承认自己不如对方。祝攸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气场,在这个人面前就瞬间消失了。
刘梓星一边把球丢给了祝攸,一边说道:“我若赢了,别忘了,让那些打了我朋友的人出来给个说法。”刘梓星的这句话,和那个篮球都同时重重的落在地上,祝攸彻底懵了,什么自己的人打了刘梓星的朋友?夏瞳和木之奇的伤,原来是这些干的么?祝攸越想越不对劲,干脆打了个手势告诉刘梓星停止一下比赛。
紧接着,祝攸就三步并作两步走,站在刚才那些人的面前,也不说话,但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是不是你们做的?”
带头那人一看事情败露,祝攸就这么冷冷的看着自己,愣是被惊出一身冷汗,眼神闪躲,小声的说:“是我带头,找的一些人……”
还没等那人说说完,祝攸抬手就是一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在那人脸上,一耳光扇过去,使的那人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大脑都停止了运转,也不敢还手,在场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祝攸瞪了那人一眼,又走到另一人的面前,依旧不言语,但是却用自己的目光盯着他,一阵沉默,也不说话,低下了头表示默认。祝攸反手又打了过去,本就纤细骨感的手,打在人的脸上更加疼痛,才过了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红色的手掌印。
祝攸还想去打下一个人,就被刘梓星叫住,冷笑着说:“哼,这出戏演的真是好啊。你完全可以自己下去教训这些人,何必做戏给我看?”
“他们做这些事之前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这是我为他们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从此以后,我不再打街球。”祝攸一听刘梓星这么说,也就停了手,不再打人,快步走到刘梓星面前,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输下了这句话,拿给刘梓星看的时候,才想起来,万一他认出自己的手机来就麻烦了。
刘梓星有点意外她会这么做,转过身朝篮球架走过去,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祝攸立刻弯腰胯下运球,目视前方,左手撑地,右手持球,一个转身转到左侧,右手指尖向上把球勾起,就在准备用左手接住下落的球的瞬间,刘梓星一个健步过来,左手接住了即将下落的球,向右一转,顺势胯下运球,将球换到右手,完成了一个完美的Boomerang,与祝攸擦肩而过,来到球架下,单脚起跳将球送入了球篮。然后转身,就看了一眼祝攸说到:“就算是街球,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紧接着又是刘梓星开球,一改原来沉稳内敛的风格,反倒大展球技,一系列滚地龙和shamgod的动作让这场比赛更具有观赏性,以前他打比赛从来都是长驱直入,以得分为目标,可是这次,既然是街球,那就随意来了。故意将球运到祝攸面前,左手推球,推球的同时迈了一个空步,刘梓星大胆的虚晃动作,将球送到祝攸手下,祝攸好不容易抢到了球,也不在乎自己是个女生就把球高高抡起,撩开衣服把球放进去,转过身躲开了刘梓星的阻拦,再用手击球,球在身体里绕上了一圈,然后滑了出来,祝攸抢住空挡,立刻运球到篮球架下,投篮。
几个回合中刘梓星都有意无意的做出了几个犯规性动作,这在职业篮球里不允许,在街球上却是允许的,好几次在转身运球的时候都撞倒了祝攸。别人以为是刘梓星故意耍赖丢了校队的脸面,所谓省队人才什么的不过是浪得虚名,但是祝攸知道,刘梓星依旧没有原谅自己,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原谅打伤了夏瞳和木之奇的人,基于此,她对刘梓星的行为反倒表示理解和敬佩。他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违背自己的本心,选择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替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不一定非要是自己这种,直接卷起袖子冲上去打人。或许像他这样也是很好的。没有人会以为他是公报私仇,这就不会让别人联想到木之奇和夏瞳身上。他选择不把他们俩扯进来,而是选择自己去面对别人的质疑和鄙视。
在最后一局的比赛中,刘梓星意料之中赢了祝攸,校队的人一向和刘梓星不和,也不说话就离开了。玩街球的那群人和祝攸说了两句,就灰溜溜的散了。现在在空旷的场地上,就只剩下这两个人,时明时暗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那么长,让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眉眼。
刘梓星略带抱歉的和祝攸说:“刚才我误会你了,也不应该故意撞你,更不该嘲讽你,对不起。”在打球的过程中,他就发现了,对面这人的实力并不算弱,仅仅是和校队的人打是不会输的,而且即使她有时候会用一些小手段去赢他,但这人绝对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他相信,夏瞳和木之奇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我理解,没关系。”
“我这次应战是为了我的朋友。我会帮他们讨回公道,这是我心里对她的承诺。”刘梓星想到自己先前故意撞人,总是有些不对的,所以就又解释了一下。
祝攸快速在手机上拼出一行字:“那件事情,虽不是我做的,却因为我而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答应这场比赛也是因为听说你们校队的挑衅,欺负人,我才想着应战的。原本我已经宣布退出很久了。”
“你的技术这么好,能看的出来,你非常喜欢街球,为什么要退出?”通常说来,玩街球的人都会从一而终的,而且她又是球魁,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退出?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朋友,现在又答应了你。所以不会再碰了。你难道不是热爱篮球,才能做到极致完美的地步么?”祝攸想着,这下是彻底不会再碰街球了,心里多少有些苍凉,但还是释怀的想到这样也好。
刘梓星刚刚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恨的表情,紧握双拳,狠狠的挤出一句话:“不,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篮球,就算曾经有,也是因为一个人,而现在我甚至厌恶它。”
“为什么?”祝攸本以为只有热爱一件事情,才能做好一件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痛恨一件事情,也能做好这件事。
“你陪我去个地方。”刘梓星也不顾面前这人是否同意,隔着袖子拉起来这个人就走。祝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似乎,他对她有特殊的吸引力,她就是想知道这个人背后的故事。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一个公园里,这个公园往常是有很多人光顾的,只是刘梓星带祝攸去的那个地方本来就很偏僻,就算是白天里也很少有人光顾,夜依旧的黑,月亮这才透出了光亮,让人在模糊间看见了周身的景色,一座有六、七层楼那么高的假山上面淌着哗哗的流水。正对假山的是一座小亭,小亭则又是建于另一座颇为高大的石头山之上的。
刘梓星带着祝攸走到那凉亭里,随意找了一个凳子坐下,享受这宁静的夜晚:“每次,我心里难过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这里,这个地方,虽然很少有人来,但这却是看星星的最佳位置。”
“是因为有亲人朋友的逝去,而他们又变成了天空中的一颗星星,所以才让你想到来这看星星吗?”祝攸下意识在手机上输入了这句话给刘梓星看。她不知道,他的话,她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刘梓星有些诧异的看着祝攸露出的眼睛,这番话,竟然除了自己还有人会去相信。
他抬起头来不再看她,就是远远的望着天空,毫无防备的说着自己的心事:“我从来都不喜欢打篮球,因为只有当我父母吵架的时候我才会出去打篮球,有一次,小尾巴看见了,就给我讲篮球的历史,还有那些球星身后的经历,她给了我最初的温暖和美好,从那时候起,我就特别喜欢和她在一起,她总喜欢黏着我,让我打球给她看,因为她,我喜欢上篮球,她总是喜欢追着我喊:梓星哥哥。她就像是我的尾巴一样,所以,我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小尾巴。可是,与其说是她黏着我,却不如说是我需要她。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家庭暴力的恐惧中,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严重的自闭症。”
过了一会儿,刘梓星才回过神来,但他依旧看着天空说:“真是奇怪,明明我们不认识,我却和你说了这么多。”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起那段过去,可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面前这个人让他感觉很熟悉,很安心。
祝攸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想说的话输入在了手机上,然后递给刘梓星看:“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最隐秘的心事和最陌生的人说,因为说过之后,就忘了,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是个倔强的丫头,有一次,她编了两个星星手链,让我戴上,我觉得像小女生,所以,就是不戴,她一直求我,我还是一直不戴。直到她永远的离开了我,我都不曾戴上这个手链。”
“她的离去,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吧?”
“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笑过,甚至可以一个月不说话,我不再喜欢篮球,因为每一次打篮球,都会让我想起她。我开始痛恨打篮球,可是,我真怕自己会就此忘记了她,所以就开始每天都打篮球,每天都提醒着自己她的存在,每天都去触碰那块伤痛,从那之后,我便像自虐一样爱上了打篮球,也真是奇妙,从那之后,我的父母也不再整天吵架了。”他终于不再看那片天空,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眼神涣散,默默的回想着这一切,承受着这一切。
“她若还在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模样的。”
“我原以为,我自己的这一生就再也不会笑了,再也不会担心任何人了,再也不会和任何人敞开心扉了。可是,直到我遇见了一个傻子,我一度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不愿意接受这份惩罚,所以我讨厌她,可是,渐渐的,我又觉得,她就是小尾巴派下来的天使。她和小尾巴一样倔强,和小尾巴一样能驱赶别人身上的悲伤,甚至,她和小尾巴有着一条一样的手链。我也因此慢慢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人都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想到了她,此刻的他脸上才终于有了表情,眼中才重又露出刚才的神采。
祝攸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替夏瞳难过:“夏瞳,夏瞳,这就是你用真心去对待的人,可是,他却只把你当成他的小尾巴。夏瞳,他又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这份真心相对呢?”
刘梓星也不顾有没有人理他,还是自顾自的说:“这次她受伤躺在医院的时候,我很怕,她会像小尾巴一样离开我,我很怕会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不知道,我自己的担心和到底是源于我对小尾巴的那份愧疚,还是我把她当成小尾巴了。她醒来的时候,我拥抱着她,我不知道,我抱着的是小尾巴,还是她。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刘梓星说到最后,想起那天,自己的失态,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怎样,小尾巴已经离开了,她只能在天上远远的观望着你,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她是真心对你,你不要等到她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之后,再怨怼自己的错过。”在一个已故者和夏瞳之间,祝攸一定得帮夏瞳。她既然不能和夏瞳说这段话,那就只能像这样暗示刘梓星不要伤害夏瞳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刘梓星说着,把手机递还给了祝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