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岐山坐落于中原之东,其形脉走势绵长壮阔,非有人可以指出其所有,相传是东灵兽主的栖息之地。
青禾村是东岐山脉中部靠近中原地区的一个小村落,只有几百人口。当年中原地区爆发瘟疫,一部分难民逃难至此,见地域距离瘟疫爆发地已远,且临近东岐山脉,也不敢再向前迈进,便下定决心,落户于此。东灵兽主的传说在中原大地上广为流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知道这般传说的由来,但它就像人们的血脉一般,由古至今,无论瘟疫战乱,始终流传不绝。
传说有云:昔日妖主天,巫主地。人便在这两大势力的交锋中苟且生存。然而天道变换,但闻虚空破碎震响,血染长空,哀嚎遍野,阴风呼啸,川河水流逆行,万物凋零,血雨天降。如此惨状长存七月方止。在第七月的最后一天,日光终于穿透滚滚乌黑血云,自东方垠海之际刺透而至。当时残存中原各地的人们纷纷走出避难之所,冲向日光照射之地欢呼雀跃,莫不有人双膝跪地,痛哭流涕,俯首跪拜,感谢苍天庇佑。
愈来愈多的日光刺破云层照射大地,金色的光芒照耀在遍体鳞伤的大地之上,传递出阵阵暖意。
“吼……吼……”不知何时,轰隆隆的吼叫声紧随着日光而来,刚才还忙着跪拜的人们惊恐着抬头,只见得天际残云翻滚剧烈,一道模糊的黑影压挤着乌黑血云急速冲向中原大地。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从那令人心悸的嘶吼声推测,那或许是一只巨兽,一只从天而至的巨兽!有人迅速联想到主宰天际的妖族,只觉得喉咙发涩,通体冰凉,此刻便是有想接着逃跑的心,也是没了丝毫气力。
跪在地上的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阴影自天际而降,伴着尖锐的风破声狠狠地砸在地上。众人只觉大地上下抖动不已,阵阵闷响在地下炸开,接着浑身气血浮躁翻滚,双耳嗡嗡,之后便是昏晕过去。那一片巨大阴影撞击地面,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吼……”,不尽的岩土自地面冲向天际,岩石碎块直飞几千万丈,裹着呼啸风声,在风沙的掩护下,迅速掩埋那天降之物,至此,东岐山脉存世。
东灵兽主,这是后世之人对当日庞然大物的尊称,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又有何目的。众人只知道,这东岐山脉经过千余年的变化,已是中原大地一处风水宝地,深山大林,其中奇珍异宝不可计数,人族也是依仗其繁衍发展,方得如今一派鼎盛。
……
青禾村西郊,有一小方湖洼。其水清澈无比,常年冰凉,纵使冬季再冷,也不见一片薄冰,甚是奇妙。不过,虽说这小湖地处青禾村西郊,距离村子有着四五里路距离,说不上远,青禾村的人倒也从来没来这里挑水以作生活之用。一者此水冷冽,不知怎的煮沸不易,更重要的是,自许多年前,东岐山脉中来了一只野兽,体型庞大如黑牛,鼻尖巨角,锋利坚韧无比,寻常树木,遭此兽撞击一下便可折断,甚是凶猛。这青禾村人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见它终年来此处饮水,权将其命名湖主。
此刻正值中午,烈阳高照,就在那小湖不远处的一个参天大树上,一个毛头小子盘膝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之上,他双目紧闭,头上尽是落叶小枝,一幅邋遢模样。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之中,一只青色羽毛的小鸟窜上少年肩头,两只小爪紧紧抓住少年的粗布衣衫,扭着头东看西瞧,不时用鸟喙啄着少年的脖子、耳朵乃至脸庞。然而那少年依然是一动不动,除了其胸膛隐约有着起伏,完全就是一幅木人模样。
他叫何为,是青禾村许半仙的孙子。何为自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自打记事开始,他便与许半仙相依为命,许老仙先前只说他在一夜喝酒回家途中捡了何为,当时许半仙喝的醉醺醺的,双眼迷离地见着一个婴儿被人仍在他家门口,嘴里一个劲儿地咕哝着:“此欲何为?此欲何为?诶……”何为的名字便是这么来的,他这么些年也是深信不疑。本来日子就应该平平淡淡,不急不缓地过下去,怎知几天前许老仙一个人在家里喝的酩酊大醉,尽是说着胡话,何为本想扶着老人回房间休息,却意外从许半仙口中得知自己父母竟是被贼人害死。
第二天早上待许半仙昏昏沉沉地醒来,硬是被何为缠着逼问,许半仙一边儿懊悔自己喝酒误事儿,一边也拗不过何为,说出了当时的一些隐情。当日夜里,许半仙从村里酒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着家里走去,那时夜已深,各家早已熄灯休息,短短的街道上了无人影,不知何时还起了雾气,五步之外不可见人。许半仙一路寒战着走回家去,鼻子已被冻得通红,为了御寒,他取下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刚刚拔开塞子,还没抬起手来,便是听得雾气之中脚步匆匆。他扭头回看,一名青衣女子抱着一个婴儿慌忙跑至许半仙面前。还没等许老仙看清那女子样貌,女子便已将手中婴儿塞至他手中,急促说道:“还请帮我暂且照顾一下我的孩子,来日必有重谢!”说罢便是转身隐于弄弄雾气之中。
许半仙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着的婴儿,眉头刚刚皱起,却又是听见身后那女子一声悲鸣,原本白茫茫的雾气竟然开始泛起红色,微风轻拂,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扑进许半仙的鼻子,吓得他浑身汗毛立起,赶紧抱着婴儿回了自家,锁紧房门……
第二日,许老仙抱着婴儿外出寻找那女子,可他走遍方圆十几里,硬是没有踪影。左邻右舍见许半仙抱着一个婴儿四处游走,不乏有人打趣说道:“哟!许半仙,您老一把年纪了,这是喜得贵子啊?”“哈哈哈哈……”周围的人皆是哄笑不已。许半仙朝那人耸耸鼻尖,翻个白眼道:“什么胡话!这是我孙子!”众人听这话皆是脸色诧异,这许半仙一把年纪,儿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孙子?不过没准儿人家年轻时有过什么故事呢?大家见许半仙神色严肃,也不好再问。反而是许半仙接着发话道:“我说,你们昨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就在这街上!”
“动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连摆头:“我们这个小村子能有什么动静?”
“昨晚上都起了雾呢!那叫一个大呀!啧啧,四五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许半仙感叹道。这时,附近酒馆一个睡眼惺忪地伙计挤进人群,说道:“许半仙!我看你昨晚上醉的不轻呐,我昨晚整夜没睡,送走你后也没见起什么雾,连风都没有呢!”
“啊?”许半仙不相信,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周围的人又是哄堂大笑,道:“得了吧,昨晚又喝多了咯!还是回家养孙子吧!”说着又是一阵哄笑,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许半仙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婴儿,觉得自己又不像是见了鬼,不然这婴儿怎么解释?
就这样,许半仙平白无故地有了一个孙子,这倒也算得一件喜上眉梢的好事儿,爷孙俩倒也相互扶持,走过了十余个年头。许半仙再也没提起那晚的所见所闻,更没有对何为提起,直到那一天酒后漏了口。
何为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把头压得低低得,但许半仙却能够瞅见他眼角泛起的泪花。许老仙抬起干枯的右手放在何为头上,刚想开口安慰,却见何为一脸坚毅地说道:“我要去找出真凶!我要去做捕师,当了捕师,我就能找到线索,找到真相!”
许半仙眉头一挑,沉吟半天道:“捕师……追凶者也……要成捕师,何其之难呐……那晚究竟是真是幻……可你还小啊……”看着何为双眸坚定,许半仙知道自己很难改变他的决心,只得一叹,道:“也罢,若你能解决掉青禾村西郊的湖主,我就让你去!”
“一言为定!”何为转身便是跳出屋外,消失在许半仙的视野之中。许半仙一个人取出酒葫芦,猛地向口里灌了几口,喃喃道:“终究啊……终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