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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漫长的黑暗

自从那天开始,死徒就不断在城中寻找落单的市民袭击,有时数天杀死一人,有时一天便杀死数人。因为安科纳的教会内只有普通修士,以寻常铁器武装起来的城市卫队亦束手无策。他们别说交战,连死徒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随着耸人听闻的吸血鬼传闻,让斯波莱托公爵的声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开始只是指责公爵办事不力,直到两个人来到安科纳。

意大利王子贝伦加尔,拉文纳大主教达米安。

他们直接指控阿尔贝里克和魔鬼联手,拿自己的子民当实验品,因此要求对公爵进行彻彻底底的审问和搜查。

面对指控,握有军权的公爵毫不退让,他怒斥这是无稽之谈,有意的抹黑。

然后双方的支持者都在街巷中不断地发起宣讲。

而对于局外人来说,就权当是看戏。他们闹得再凶,也对魔术师完全造不成干扰。

“20个迪纳里银币”

莉塔掏出钱币,从商人手中买下一批质量上等的青金石。宝石类矿物是魔术研究最合适的载体之一,不过能达到宝石魔术这种技艺的恐怕只有未来的远坂家。

她收起东西,便准备返回,但有人却喊住了她。

“小姐,请留步”

是个陌生的声音,莉塔看过去,是另一位有些发福的商人。他两根食指上各自戴着一枚祖母绿戒指,一串白银项链悬挂在头颈上。对于这种打扮的人,她少见的与憎恶奢侈的教士们看法一样。

“我不认识你”

“在下是彼得,我们以后就认识了”

他扭捏作态的掏出一个红木盒,装作彬彬有礼地打开,里面陈列着诸多色彩各异的珠宝。

“这是在下所送的见面礼”

比起这种暴发户一般的商人,那些穷贵族真不知道绅士都哪里去了。

“没兴趣”

她不再看他一眼就走开,但他依旧死皮赖脸的跑上来拉住袖口。

真是令人作呕。

“滚开,猪猡!”

魔术对她的腕力提供了极大的增幅,用尽全力抓着他的手往后一甩,彼得感觉就像是被一匹骏马撞上,径直飞出5米远,一盒子珠宝全部撒散在地上,被围观的路人争先恐后的夺走。因为毕竟是大街上,她不敢太过分,要是周围没人,早就把他烧成残渣了。

被灰尘和泥土弄脏了衣服的彼得,喊着痛从地上坐起,怨愤的盯着远去的莉塔·萝洁安。

“没事吧?莉塔”

“那家伙不过就是个有点钱的普通人而已,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当萝洁安小姐随口把这件事情告诉伊萨克后,他就下意识的关切起来。

“也对”

“还有,你刚刚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伊萨克这才注意到自己失言了,以前对她用的都是很谨慎的敬语,虽然相处久了,但不觉得亲密度有提高多少,没想到这次直呼了她的名字。

他不安的看着她,说不定她会因此而气恼呢。

“算了,喊就喊吧,我无所谓。”

意料中的叱责没有到来,她简简单单的认可了这种称呼后,就别过头去径直坐下。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她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呢?

伊萨克默默无言的看着她,从姿色上来看,莉塔·萝洁安绝对是个百年一遇的美女,心型脸蛋、血红长发,有一对细长的双腿,肌肤白皙似雪。要说他完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个正常的男性,哪有正常男性不会对美女动心的。

可他也懂得自制,见到美女唾液就会不由自主流淌的家伙,和发情的动物没什么区别。伊萨克对莉塔有好感,但不能确保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不过想来,作为一个魔术师,她肯带着身为正常人的自己逃开,并且愿意教授自己魔术,已经是脱出了普通关系的范围了吧。

他是不相信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至少以他的经验来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只看了异性一眼就决定和对方共度一生。

这位未来的祖,对自己的看法,大概只是略有好感。但这种感情在今后是不断下落还是继续滋生,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那个混账女人!”

对着伤口上了药之后,彼得在自宅中破口大骂,佣人都低着头继续自己手里的活,生怕一抬头就触动了他的神经,被叱责一顿。

他是个很爱自尊的人,因为出生贫寒,经常受人歧视。即使他以高于凡人的经商头脑赚取了金钱后,还是被修士和贵族们看不起。

那些先祖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代的贵族们,讥讽他为粗俗的暴发户,没有骑士精神的贪婪商人。

那些侍奉神明的修士,则瞧不起他奢华的打扮,鄙夷他没有任何文学和神学素养,对逻辑、语法、修辞一窍不通。

系统学习过七艺的学者,同样嘲弄他对优雅的艺术和自然的真理一无所知。

有金钱上的需要时,他们总会摆出一副我问你借钱是看得起你的高雅模样。

这算什么?

结果到了现在,那个女人都敢直接出口骂自己是猪猡。积累的怨气再也无法在他体内压抑片刻了,他要给那个女人一些教训。

在查获了她的住所位置后,彼得就带上几位最精壮的仆人,趁着黎明前天还未亮的时刻出了门。

皎月西沉,夜天如水。

墨蓝色的天空依旧朦胧,但夜色最深沉的时刻已经过去。

“有人来找麻烦?”

伊萨克也察觉到了。

“是谁?”

“昨天那个猪猡商人,带着一堆普通人过来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我的助手,当初不是说好的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吗?”

“我记得”

“我第一次给你下命令,把他们全部,杀光”

莉塔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听到要将他们杀死,伊萨克还是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抬起头,毅然的回应。

“没有问题”

“那就好,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对付他们还是完全没有障碍的。”

说罢莉塔顿了顿,笑了笑,那绝对不是个赏心悦目的笑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之所以露出这个笑容,必然会有人遭殃。

“我去做些别的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Dissimuler(隐匿)”

她的身姿很快就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趾高气扬的彼得身后跟着六个成年壮汉,可以说是以一种大摇大摆的姿态进入伊萨克的视线中。

当他看见一个约摸16、17岁的青年斜靠在墙壁上,正对着他们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就像事先知道了一样,专程等候着。

“大清早的,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彼得先生”

“你就是和那个混账女人待在一起的小鬼吧?我只不过是来给你们两一些教训而已,如果你让你的小女友出来,我就不会让你吃苦头。”

但彼得仗着人多,丝毫不把这种异样放在眼里。

“我称这是无知者无畏”

“你才是太过于无知了吧!给我揍他一顿,然后进屋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拖出来。”

听见彼得的侮辱性言辞后,伊萨克眼神就变得冷冽了。彼得的仆人打手们一路小跑向伊萨克冲来,捏紧拳头准备往那张一看就很整洁的脸颊上狠狠揍上一拳。

“levent(风呦)”

宁静的空气变得狂躁起来,组成了一道无形的风之壁,对着迎面冲来的六人会以疯狂颤动的乱流。他们别说前进一步,整个身子都在不断的向后退,纵然使劲跺脚,将双手也放在地面上,除去摩擦出血痕外也丝毫无用。

“volerauvent(随风起舞吧)”

飓风将他们从地面上拉入半空,在他们连惊呼都喊不出来的情况下,一把向远处的天际甩出,六具身躯化为六个在朦胧中慢慢缩小的黑点,不断远去,然后向下猛然坠落。以那种速度坠落,普通人的身体再怎么坚固也会摔成烂泥。

“你……你是巫师?”

彼得当即吓得坐倒,他想拔腿逃命,但两腿却发软,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不断颤抖。

“我是魔术师,罢了,随便你怎么叫吧,我来送你上路”

“饶了我吧!我还有一个儿子要养活,如果我死了,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妻子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跪倒在地上,将头顶着冰冷的地面,不断泫泣。他这可怜的样子,看的伊萨克都有些不忍心了。

“你没有儿子给你增加负担了,放心吧”

莉塔·萝洁安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布袋从空气中显形,她把布袋往彼得那里一丢。袋子落到地上,袋口一松,里面的内容物滚了出来。

面颊上是一个少年安详的睡脸,但如果配上颈部触目惊心的断截面,那就变得无比可怖了。彼得看见自己儿子的头颅,精神顿时崩溃,凄厉的哭喊着。

不过由于周围设下了隔音结界,他喊得再大声也没人能听见,包括之前的战斗也一样。

“你的房子正在燃烧,再过一会儿火势就会蔓延的让周围都被惊动。真遗憾呢,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为什么?我只不过是做了那么一件小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伊萨克也转身看着莉塔,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说我残忍吗,我也不否认。你的确做的事情在常人看来不至于要被赶尽杀绝,但我可是个饱含恶意的人呀。”

莉塔走上前来,拉着彼得的头发,硬生生的把他的头往上掰起。

“我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你对我那恶心的冒犯,事后还敢再来惹恼我第二次,在我看来对你施加这种惩戒是完全应该的。不过宽宏大量的我在最后给你一个好消息哦,你不用去死了”

她温柔的声线在彼得耳里变得毛骨悚然。

“我会帮你修改记忆的,在你的印象里,是你自己发了疯,杀死仆人和儿子。最后放火焚烧了房屋,然后抱着儿子的头满城乱窜乱叫。”

在黎明到来前的最后黑暗中,他惊声尖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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