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的初春分外的寒冷，蔡泽璍没事就躲在房间里烤火，可是很少的几次外出就让他的耳朵上起了冻疮，又痒又痛。
北平城内的贫民窟已经冻死了好多人，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蔡泽璍已经来北平两年了，这两年他都没有回奉天，每次只能通过信件和母亲互诉相思之情，张凤云从奉天寄来的信已经存了厚厚一打，被蔡泽璍小心翼翼的保存在铁盒中。
整个东北已经三四个月没有下雪下雨，连农民都能预测到今年收成一定不好，恰逢南方国民革命军发动的北伐战争开展的如火如荼，作为张作霖奉系大后方的东北却遭遇了天灾，这让张氏父子很是头疼。
这日，张作霖和张学良正在商量事情。
“父帅，南方军队已经打过德州了，眼看着就要到河北了，现在军粮好像不太够了，要不要增加征粮？”张学良已经听够了下属向他上报士兵们每天吃不饱，现在士气极度低落。
“小六子啊，今年东北粮食欠收，乡亲们都吃不饱了，拿还能拿出粮食来养兵啊。”张作霖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办啊，现在士气低落，肯定打不过南方军队的。”张学良狠吸了两口香烟。
“看来只能打打日本人的主意了。”张作霖摸了摸光头，想出一个主意。
“可是日本人一直没安好心，他们对我们这么好就是看上我们的东北了！”张学良早已看透了日本的企图，他提醒张作霖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小日本没安好心，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张作霖无奈的说。
这时门外传来了士兵的报告声：“报告大帅，日本大使芳泽谦吉在门口求见。”
张作霖看着张学良笑笑：“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吧。”
芳泽谦吉进入房间，熟络的向张作霖打招呼：“张大帅，好久不见啊！”
张作霖懒洋洋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假装热情的招呼芳泽谦吉：“芳泽先生，平日怎么不来我这玩玩啊？快请坐。”
“哦，少帅也在啊？今天真是难得，您二位都在家。”芳泽谦吉见张学良脸色不好的站在一边，忙打招呼。
张作霖脾气一向比较直爽，他也不愿在于这日本人绕弯子：“芳泽先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芳泽谦吉尴尬的笑了笑，他并不急于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张大帅，今年北方收成不好，而且南方军队马上要打到河北地界了，张大帅还这么能沉住气啊？”
“还行，还行。”张作霖假装乐呵呵的无所谓。
“张大帅，硬撑的滋味可不好受，眼看南方军打到北平，你这些吃不饱的士兵能够扛上多久？是，你是可以退回东北，但是没有我们日本援助，你的东北又能受得住多久？”芳泽谦吉一针见血的说出张作霖现在的危难处境。
“我们还可以向山西借粮。”张学良回应芳泽谦吉，同时也想给父亲提个醒。
张作霖沉默了。
芳泽谦吉得意的笑，笑的有些放肆：“你们还指望闫老西？他那么扣门能借给你们粮食？而且他没准也希望你们早日退回东北去。”
又是一阵沉默后，张作霖打破了这令人害怕的寂静：“说吧，你们什么条件？”
“一百万斤大米，加十万支步枪。”
芳泽谦吉先提出了丰厚的条件，然后缓缓从公文包内拿出一打合同。“大帅只要在这《满蒙新五路协约》上签个字，我保证粮食和武器在三日内运到。”
张作霖心想这日本东西果真没憋着好屁，只能继续拖延道：“大使啊，这协约不是去年就签了吗？怎么又拿出来了？”
“我的张大帅啊，你只是在协约上签了一个阅字，又没有说同意，这次我们要签订正式的合同。”芳泽谦吉早已经熟悉了张作霖的拖延战术，于是这次终于把话说明了。
“好，我签！”张作霖下定决心，站起来去书桌边拿笔，可是刚走到书桌边却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脑袋撞在椅子上，顿时冒出了血。
张学良见状大惊，忙扑在张作霖身边，向外喊警卫进来帮忙。蔡泽璍此时正在隔壁房间，听到张学良呼喊忙跑了进来，二人将张作霖扶到内室的床上，蔡泽璍忙跑去找专用医生。
张学良满怀歉意的对芳泽谦吉说：“大使先生，你看家父出此意外，这协约之事还是日后再商议吧。”此话一出，送客之意已十分明显。
芳泽谦吉见新华宫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今日签协约之事肯定是不能完成了，只是这张作霖是否假装摔倒还真的不易判断。要说假装摔倒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吧，要说不是假装，怎么会这么凑巧一签约就出事。
芳泽谦吉一边感叹张作霖这老狐狸可真狡猾，一边灰溜溜的离开了新华宫，来之前的信心满满变成了离开时的受挫失落。
医生在内室帮张作霖止住额头伤口的失血，正在帮他做全身的检查。张作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挥手制止了医生的动作。让蔡泽璍去看看日本人走没有。
蔡泽璍出来一看，哪还有日本人的踪迹，忙跑回内室向张作霖汇报。
张作霖听完长出一口气，“这****的小日本，就会落井下石。”
张学良见父亲刚才还昏迷不醒，现在精神却立刻恢复正常，很是疑惑。“父帅，您没事吧，快躺下好好休息。”
“休息什么啊，我是装的，没事！”说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义父，日本人为什么逼你啊？”蔡泽璍对日本人早已恨透了，但是好多大人的事情他还不懂。
“因为他们要在东北修铁路，修了铁路，他们就能更加容易的搜刮我们中国的资源了。所以绝对不能同意他们在东北修筑铁路。”张作霖表面上是对蔡泽璍解释，同时也是对张学良的提醒，提醒他什么是原则，什么是底线。
“那父帅之前在协议上写了阅？”张学良不解的问道。
“那时小日本威胁我，说不签就派兵支持******，这怎么行，于是我就签了个阅，反正又没有正式合同，到时候反悔就行了。”张作霖又表现出他狡猾的一面。
“父帅，以后你可要小心，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张学良很是担心父亲的安危。
“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们两个，以后要注意安全，出去不要单独行动，要相互照应。”张作霖一手握着张学良，一手握着蔡泽璍，满怀关切的嘱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