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本来已经是走到门口的身子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二人,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眼眸中泛着寒芒的琼莲。
“你想留她?”大掌柜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这个时候便是代表着他有点生气了。
二人身子都是抖了抖,但是眼中还是倔强的泛着光芒,点了点头。
啪!啪!
毫无意外,一只大手狠狠的打在了二人的脸上,这一下打的很用力,二人耳中瞬间便是翁的一声好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畔飞舞。脸部立刻是肿了起来。
但是二人的眼眸之中依旧是泛着倔强的神采,虽然是被打了一巴掌,但是却依旧倔强。因为他们想知道这为什么。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性很明确,所以没有求饶,只有坚毅。
琼莲看到二人被打,蓦地感觉心中一痛,喝到:“不管他们二人的事情,是我自己硬要来的,你要是想打的话,便是来打我吧,谁让我只是个弱女子。”
大掌柜嘿嘿的笑道:“弱女子,好一个弱女子。”他看向了秦殇叶琛:“想知道为什么?”
二人点了点头。
“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有他们的命,冥冥之中的命数不是我们能改变的。”大掌柜话语中带着莫名的味道,似乎有点沧桑“她的命,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我只能说,离她远一点对你们有好处。”大掌柜没有多说,喝了一口茶,便是向外面走去“去墙角倒立三炷香,然后马步三炷香,没做完别指望吃饭。”说完便是悠然的走了,静悄悄的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曾经又一次叶琛试过,大掌柜的鞋底和平时的人并不一样,他的鞋底好像是用铁做的,两双靴子足足是有五斤左右的重量,若是这种分量让寻常人来的话定然是吃不消的,但是在大掌柜的身上却是很是轻盈自然,落地无声,不知道是多少的功夫才是能做到这般。
还是如同开始说的那样,大掌柜的话在这个小小的戏园子中便是律令,谁也是改变不了。
琼莲走,这件事便是被定了下来。
琼莲没有赖在床上,眼眸中泛着清冷的光芒,因为确实有几分的愤愤,或许是因为大掌柜的绝情,终成定论的事情吗,再去讨论也是再无意义,当下,琼莲便是收拾了行囊,便是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叶琛看着他。
“谁知道?”琼莲将衣物再次装上刚整理出来的行囊之中,她昨天刚是把东西收拾出来,没想到今天便是要放回去。她抚了下耳畔的青丝。“或许是回去吧。”言语中带着无线的哀怨。因为若是这个时候回去,无异于找死。但是就像她刚才说的,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才是能在这纷繁的世道中保的了自己?
二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琼莲,并没有那些嫖客的那种****的眼神,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她这时候出去,无异于狼入虎口。
“我去求大掌柜!”叶琛很干脆,没有说什么话,行动才是第一步,他扭头便走,大步流星的便是想着大掌柜的房间走去。
“唉!唉!等等我!”秦殇喊了句,也是跟了上去。
琼莲低垂着脑袋,收拾着东西,好像是无尽的哀伤,看的天见犹怜,但是当听到二人的脚步声之后,却是缓缓的将手中的事物放缓了,眼眸中闪现的却是几分让人不理解的,寒意。
“大掌柜!”叶琛大吼。
这个时候,五更天,万籁俱寂,外面的天还是有点昏暗,但是那些同门的师兄弟都是开始了晨课,拉筋炼骨,一个个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汗衫便是在冷冽的寒风中开始锻炼,这些东西,一日不练便是会生疏几分,这种混饭吃的东西,所有人自然不会怠慢。
听见叶琛如此的大声的对大掌柜不敬,所有人不禁同时缩了缩脖子,因为怕是被‘株连罪’,但是却没有人上前拦着,叶琛平日之中在是兄弟中还是有几分威信,人们都是相信这是事出有因。而事实也是的确是这样。
“恩。”大掌柜就坐在厅堂之上,静静的品着茶,眸子低垂,但是应了一声。
“为什么?”叶琛很直接,只有这淡淡的一句话。和刚才一样,毫无惧色的看着面前的大掌柜。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的半边脸高高的肿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笑。
“生死各安天命,很简单的道理罢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她?”叶琛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论,眸子中泛着湛湛的光芒。“为什么?”他大吼,显然是不能接受这种理论“你平日间教我们的道义,难道这时候都忘了吗?”
大掌柜猛地站起身,脚掌猛的踩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天地好像抖了抖,一股莫名的威压自大掌柜周身蔓延出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心跳却是不由得加快,因为畏惧,本来昏花的瞳孔这一刻好像是一只雄狮一样的盯着他,让叶琛不禁有一种想要跪倒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身子毅然坚挺。眼眸中泛着坚毅的色彩。有一种不屈的意志。
大掌柜的手高高的扬了起来,“这就是道义!”没待他手落下,一道身影冲了出来。
“哎!哎!哎!您说您老这是干啥啊。”秦殇笑道,扶住了大掌柜的手“现在小叶子可是皇上了,打不得,嘿,您要是有气,您打我,我这可是皮糙肉厚的,嘿!不怕。”
秦殇一遍抱住大掌柜,一遍不住的给他使眼色。
在门厅外面,一圈人慢慢的围了过来,都像是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都是穿着裤衩背心的练功的师兄弟。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扎两柱香的马步去!”大掌柜看向他们,大吼了一声。
所有人立刻都是缩了缩脖子,为二人默默的哀叹了一句,乖乖的在寒风中扎起了马步。
大掌柜便是天,这是他们从开始认知时候便是懂得的一个道理。
但是叶琛秦殇则不然,他们全然无惧,秦殇看大掌柜安静了下来,但是鼻孔中喷出的白气却是代表了他的愤怒。他赔笑的向后面退去,不敢有再多的言语。
哪位祖师爷的雕像亦然威严,眼眸之中尽是无尽的威严,让人心惊胆战,尤其是拿一把关公大刀,泛着泠泠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大掌柜没有言语,坐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那只骇人的肉掌也是没有落在二人的身上,不然他们定然是要在床上躺上了三五天。
这个时候的二人静静的在门厅面前站着。
忽然间,叶琛开口了:“师傅,什么是江湖?”他的眼中有些许的迷茫,很不合时宜的,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了。
“江湖?哼。”大掌柜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戏文唱的多了,连脑袋也是唱软了?你真以为那些帝王将相,称王称霸的都是些好人,都以为那些绿林好汉都是英雄了?嘿!你想要江湖?好!好!好!你想要成英雄,你想要名垂千古?哈哈!”大掌柜笑了起来,深深的皱纹好像是在摇摆,“江湖?就是个垃圾罢了,招人唾弃却是招来那一群苍蝇。”鹰一般的眼睛你看向了叶琛“你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样的江湖?”
叶琛身子不自然的抖了下,嘴唇微动,但是却是说不出来话。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哪里有江湖?打打杀杀?嘿,那可真是简单啊。”大掌柜继续说着,但是言语之中尽是冷冽,“你想要江湖,那好,我白你是让您这位‘皇帝’看看。什么是江湖?”他将手中的茶壶向着桌子上一甩,见那圆肚紫砂壶,竟然是转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但是这种细微的动作二人没有看到,因为他们的注意已经是全然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到了。
大掌柜将自己的上衣掀开,在这寒冷的时节,他竟然是仅仅穿着一个薄纱,但是却是气息悠长,全然不像是一个已经花甲的老人。
但是在他的胸膛之上,却是另一番骇人的景色。
从他的左肩到右肋下,一道长长的刀伤,横亘在他的身体之上,全身上下,无数的印痕遍布周身,已经是看不出来一块好肉,满是伤痕。
“江湖,便是这般。”大掌柜神情木然,但是字字如同惊雷炸在二人的耳中,他们身上的几道痕迹,加起来或许还没有这肩头上的伤疤多。大掌柜喃喃道:“什么道义,帝王,都是垃圾。”
“要是看够了,你们便是去跪着吧。”大掌柜将衣服拉上,说道。“那个女人,不能留,你们看不懂是非。”
大掌柜的最后一声定论,便是将一切的后路都是封死了。
失魂落魄的二人走进了屋中,但是发现,那一道身影竟然是无影无踪,只是在那桌子上有了一张纸条,上面寥寥几笔写了,惜别,珍重,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伊人已去,或许便是说的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