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又一次进了内殿,没有惊动殿外任何人。药老看到她着实吓了一跳,狠狠瞪了她两眼倒是没出声,转身自顾自双手飞快地拾掇这药材,有点赌气的意思,不过他知道,言歌自己做的决定,除了床上半死不活那小子,估计没人能动摇了,他也省的自讨没趣,不过这次……药老深深叹了口气,但愿这丫头别出什么事儿。
言歌没理药老,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阎仇,一如刚回来时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会面临什么,体内澎湃的真气让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凶险,任何白白得来的东西总是要有更大的代价来换取,她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只是心里的预感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掌握之外的东西要发生,应该比失去性命更可怕。她一定能救他,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看他。这时候的阎仇,因为刚解了一种毒就经历另一种毒的折磨,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上只着白色里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没有了平日里的冷硬神秘,她第一次发现他的五官竟这般精致漂亮,像是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这份漂亮,或许一直被他冷漠遮盖着,只有他虚弱至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被展示出来。
鬼使神差地,言歌缓缓蹲下了身子,凑近阎仇,她看着阎仇苍白着但依旧漂亮的嘴唇,想着,这时候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想法那么自然,又与她平时冷清严谨从不逾矩的作风有多么相悖,她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本不该属于她的狡黠的微光,使她整张脸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再不是从前的波澜不惊,竟然美得惊心动魄。
正当言歌快要贴上阎仇的唇的时候,内殿门口居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言歌猛然回神,还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失态便已经在门被推开之前直起身。
来着看到言歌微微一怔,立马恭敬行礼,唤道:“见过二当家。”
言歌轻嗯了声示意她听到了,听到脚步声的那一瞬她便判断出来人是左护法秦笠,此人在阁中地位仅次于言歌,主要负责落星阁下属各类新人的训练,以及情报统管。前段时间前往南玥国临海的一处基地验收新人训练的成果,应该是一听到阎仇受伤便赶了回来。正好这段时间落星阁因为阎仇受伤言歌无心理事而出现不少问题,现在她又要离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秦笠回来倒是可以让她放心不少。
“秦笠,本座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主人醒来之前,落星阁的一切事务便先由你处理。门口那一群人,也叫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落星阁养他们可不是来看门的。”言歌清清冷冷的声音刚落下。
“噗……”一丝可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冷冷的看了眼一旁的药老,接着把视线转到秦笠身上,问道:“可听明白了?”
秦笠恭敬地福身道:“属下遵命。”
言歌沉默了半晌,再深深看了眼阎仇,便如来时一般一个纵身便从窗户离开。
而此刻的阎仇,却感觉到有什么熟悉得深入骨髓的东西靠近自己却又飞快地离开了,他神色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在昏迷中皱紧了眉头,喊了句:“阿笙别走!”
还未走远的言歌从来没有那么厌烦过自己超凡的耳力,咬了咬唇,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抽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指,随后用带血的指尖,在空中描画着符文似的图案,嘴里默念着什么,眼看着她的脸色泛起了不正常的苍白,她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不小心滴落在某片叶子上的一滴血迹。
而秦笠,却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言歌消失的地方,眸底闪过一丝痛色,神色不带方才在言歌面前的谨慎恭敬,此刻竟是泛着一丝桀骜一丝戾气,喃喃道:“阿笙啊……”
由于这瞬时千里的玄天术,只是片刻工夫,言歌便已身在白家内院,但此刻的言歌却是连站立都成问题,脸色苍白地靠在一处假山上,好在这是一处及其冷清的偏院,不用太担心被人发现。她闭着眼睛慢慢调息,丹药还发挥着作用,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修复着她因为过度使用玄天而几近崩裂的筋脉,但同时她却觉得体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但她的精神,身体和真气分明都在恢复,一时倒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而此刻,也没有时间给她多想。
感觉身上的筋脉和真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言歌才起身准备四处探探,看能不能找到结魂草的所在,据说结魂草性喜阳,应该不至于种在室内,但若不在室内,怎么会江湖各路人马探了那么多年都探不出其所在,除非,白家有“金魄珠”。金魄珠,阳性宝物,大小如珍珠,能发金光,可比天日,唯有紫金绡能掩其光芒,若随身携带对各种内外伤皆有治愈之效,对修炼也有事半功倍的辅助效果。以百家千年的底蕴来讲,有这两样宝物倒也不足为奇。言歌本身是剑灵,对各种天材地宝或是神兵利器有着本能的感应,想来比一般人探起来会便利许多,只是要在半日内探出来也着实有些麻烦,毕竟白家拥有如此至宝,不会没有防备。
思虑间,言歌潜也想起了第二种方法,白若笙的一碗血,不过,她本能地不愿用这种方法,尽管可能最快地达到目的,但,想到阎仇是因为白若笙的血得救……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想存留一份私心。她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正午,想着,若是探上四个时辰探不出结果,她便去取血吧。
有了思量,她便闪身出了偏院。
此刻的言歌在白家胡乱逛了一番竟又回了原先的院子,心底有些无奈,果然,这种大户人家的院子就是麻烦,一条路三个叉,言歌什么都好,唯独认路这本事她实在没有。之前大大小小的事儿也遇到过这种复杂的庭院,但都用不着她堂堂二当家来探路,即便几次独自出门,去的也多是像鬼炎山这般大地方,她分得清东南西北,却实在认不来那么多岔路。眼瞧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竟是连路都走不清。
“呵……”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言歌猛的抬头,却见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立在言歌上方的屋顶上,心底一凉,只觉得若是此人要取自己性命怕是易如反掌,言歌不是个自大的人,但这世上武功胜过她的确是寥寥无几,但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个人对上号。言歌眯了眯眼,逆着光她并看不清他的脸,却隐约能分辨出他面部的轮廓,只觉得深深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一时却想不起来。
“不用想了,你现在并不认得我。”清朗的嗓音听着让人格外舒服,白衣男子纵身跃下,落在言歌面前,看清他的眉眼,纵然冷情如言歌也不禁心头一颤,面冠如玉,眉眼若画,各种美好的词汇用在面前这个人身上都不为过,和阎仇那冷漠深沉不同,这人此刻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眉眼弯弯,神色温柔,只让人感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极短的感叹之后,言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能做的是等他开口,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呵,真是警惕得让人讨厌。”他微微抚了抚额,似是有些无奈,随即接着开口道,“我是来帮你的,笨丫头。”
言歌嘴角抽了抽,显然被那句笨丫头雷得不轻,还来不及反应,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她的腰,不待她挣扎便带着她飞至半空,言歌瞳孔一缩,竟是凌空而立。而身旁的人又是轻轻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丫头,记住,我叫凤琛。”言歌只觉得如青竹般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让她的大脑骤得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觉得浑身血液一下子涌上脑袋,连思考都不会了。
“哈哈哈哈……”清朗的笑声唤醒了言歌的神智,若是被落星阁的下属看到言歌此刻有些呆愣的表情一定会眼珠子都掉下来,这还是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二当家吗?
言歌却冷了神色,也不顾她此刻还在半空,运转真气刹得袭向凤琛,却不想凤琛仍是搂着她一动不动,嘴角的浅笑我也没有一丝变化,而言歌的攻击竟然还未触到他的身子便化为乌有。
凤琛似是未有察觉,只是带着笑意说道:“好了,带你去找你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