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候在殿里提心吊胆的各个长老和堂主们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朝着声音的方向张望着,只见是一个红色劲装的女子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千里马飞奔而来。
“谢天谢地,二当家终于回来了,大当家的毒有救了。”一个蓝衣男子说道。
“言歌这丫头,倒也不枉费大当家的信任。”说话的是一个须发全白的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还不待其他人多说,那猎猎红衣已经飞奔到殿内,眉眼还是一贯的冷清,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一刻不停地直直掠入内室,好似她的眼中只有里面的那个人。
“药老,火莲花取来了。”言歌从怀中取出那只玄冰匣子,递给眼前的青衣老人,眼神却落在床榻上完全失去意识的男子身上,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紧抿着,是和平日里一般的坚毅和冷漠。
药老方才还紧皱着的眉头也在这一刻舒展开来,似是松了一口气,却瞪着言歌说道:”好在来得及时,再晚两个时辰,天王老子都救不回来这小子!“手也是一刻不停地捣鼓着面前的药材。
”我不会让他死的。“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嗓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药老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深深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倔小子整颗心里装的都是白家那小姑娘,要他说那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的,这世道善良管什么用,要武功没武功要本事没本事,嫁过来也只能当个摆设,更别说白家那老头子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江湖小子。不过他也就只能心里说说,要真说出来,床上这小子估计能扒掉他一层皮了。
在药材堆里还能闻到意思血腥味,他就知道眼前这丫头身上伤口估计又裂开了,药老抬头狠狠地有瞪了眼言歌,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死小子,没好气地骂道:”死丫头,别在我眼前晃悠,快死回床上躺着,让留香那丫头给你上药,真是的,上回的伤都没好又出去拼命,不想活了以后别找我看病!“倒是不记得是谁急匆匆念叨着必须十天之内拿到火莲花才能救主子,害的某人什么也顾不得跨上马就没日没夜地奔去北漠鬼炎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言歌没理他,只是倔强的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管流了那么多血撑不撑得住,只是盯着床上的男人,眉宇轻蹙。
”阿笙……“男子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言歌听到却是浑身一颤,脸色瞬间苍白,眸子垂了下来,干裂的唇角轻轻抿了抿,似是有些许嘲弄,倒总算是挪了步子,转身就离开了。药老见着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和来时一样没理会殿上站着的那些人,径直走开去,倒是没人抱怨一句。
回到住处,倒是个别致的园子,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倒是一样不少,对言歌来说却只是歇脚睡觉的地方罢了。没有去宽敞明亮的主屋,倒是转过去推开了一间偏房的门,房间里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居然什么摆设也没有,关上门屋子里暗得没有一丝光亮。一层一层地解开衣衫,却只看到白色的里衣上满是血迹,若不是领口和下摆还有些干净的地方,真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利落地脱下里衣,身上缠着的绷带许是太久没换的缘故,已经惨不忍睹,有血透过纱布还在渗出来。甚至有后背一两处倒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切断,添了新伤,想是期间还有过几场恶斗。
弯腰从床底的箱子里翻找出一个小瓷瓶和许多纱布,不怕疼似的快速解开身上的绷带自顾自地上药包扎起来,熟练地想是做过无数次同样的动作。又翻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她便躺在床上,睁着眼想着初见他的时候,就像之前每一次独自躺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线的屋子里的时候一样,好像这样子就会有光照进她的眼睛里。
她不知道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在那空洞的黑暗中呆了多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久到她觉得快连呼吸都忘了,唯一记得的是不知多久之前,她好像一直追着一个身影,不停得追,追得心都疼了,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头,她始终不曾看到那张脸。她似乎十分不甘,以至于那么久时间里她不停地想着,在脑海里不停地追啊追,分明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都已经忘记了,却还是忘不掉那个人右手缠着的红绸。
那是最后一次,她像之前那无数次一样追啊追,终于第一次追上了那个身影,她听到那个人轻轻地笑了笑,那声音好听得像是要刻进她的灵魂里,那个人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慢慢转过了头,她分明已经有些看清了他那精致的轮廓,偏偏这时候一束明亮到要灼伤她眼睛的光照了进来,她吓得睁开了眼睛,可是周身却不是熟悉的黑暗,那一片要将她灼烧殆尽的光明让她头一次有了除寂寞和恼怒之外的情绪,她浑身恐惧得颤抖起来,眼睛不安地向四周看,企图寻找一点慰藉,可是唯一觉得有些熟悉的只是那一身冷冽的墨袍和那一双如墨一般的深邃而漠然的眼睛,也许因为那是最接近黑暗的颜色。
她分明记得他当时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可是她想不起来,就算六年来她不停地想也无济于事,就像她一直不记得那个她追逐了许久的身影回头对她说了什么一样。
她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只有灵魂里的印记告诉她,她是一只剑灵,她面前这个人是她的主人。
后来,他告诉她,从此她便叫”言歌“,是这落星阁只在他一人之下的二当家,是他的影子。
从此外界只见过那个红衣猎猎,风华无双的二当家言歌,冷血狠绝,杀人如麻,却对大当家阎仇一无所知,是的,他叫阎仇,是整个江湖趋之若鹜的落星阁的大当家。或许还有其他许多的身份,却是她一开始并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