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刚刚报过丑时,两抹黑影无声无息潜入了县衙的官舍,官舍内依旧灯光熠熠,县尉李简并没有睡,而是一身靛青常服,正襟危坐盯着门口,案桌上是一白玉棋盘,胜负分明的棋局,看着结果,李简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轻若秋风送落叶,两抹身影轻轻落地,宽袖带过一阵微风,落叶被带起一遍。
“长卿比我预想的要早些”门内的人说话:“多年未见,终于一聚。”
来者正是仲颜和重楼,重楼在门内人说话的时候,便隐身到了屋旁边一银杏树上。
门被婢子拉开,照面便是李简,正座于堂中,仲颜理了理斜纹衣领,从容淡定:“这般官舍比起北平君王的府邸要简陋许多,于易可有不惯?”
李简摇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再次端量仲颜:只见仲颜一身淡蓝宽袖儒袍,儒雅温润,整个人身形修长英伟,多年未见依旧风度翩翩,俊朗不改。
“于易任然热衷执摆布棋局,运筹帷幄”仲颜眼光落在棋盘上,宽袖一甩,毫不客气的落座。
奴婢奉上热茶点心后一一退下。李简眯着眼睛看着仲颜,仲颜却是看着面前碧翠琉璃刀架,上面没架刀,显得空落落,各怀主意地沉默半响。
那一夜,没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见仲颜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而李简则以胜利者的姿态送别仲颜,那抹似笑非笑宣示了他的胜利,多年来的恶气,终于一吐而快。
重楼没有问他们说了什么,从仲颜的脸色他就可以判断,谈判失败了,而且李简算准了仲颜会去找他,也算准了仲颜会派人我劫人,默与并没有在县衙的大牢。
下雪了,零零星星的小白点从窗外飘了进屋,默与刚接住便融化开来,都快半月了,就这么吃饭睡觉,睡觉吃饭,现在倒是有个娱乐------数虱子。
她已经十多天没泡澡了,都要快疯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出去一趟,区区一道铁闸就想关她?
又是午餐时间,一如从前,送饭的是个老者,在铁闸下方有个小门,饭菜便是小门送进,老者从来不问默与一句,也不说一句话,连句叹气都没有,默与甚至怀疑他是聋哑人。
原本打算吃饱就溜出门的默与,接过饭盒不久,听到门外一阵轻微呻吟声,默与趴在小门看,发现送饭的老者已经倒卧在地。
看着一动不动的老者,默与顾不上太多,拉开铁闸就出去,探了探鼻息-------连忙做起心肺复苏。
专心抢救的默与没发现门外来了人,来人看到默与逃离密室,还在按压送饭老者,这是要逃跑?那还得了啊,一声呼喝,喊来了帮手准备捉住默与。
“如果想救他就别过来!”默与不再废话,来人们看到默与眼光锐利凛然,都不敢上前,就在众人无措的时候,又进来一人,三十上下,像是头领的样子,一见被默与按压的老者,二话不说要去抢人,嘴上大喊道:“阿耶”
悲愤交加的男子,捉起身边一木棍,就要往默与头上劈下去,千钧一发,老者醒来,伸起颤抖的手,提醒默与,双眼则是怒瞪了男子。男子见阿耶醒来,连忙刹住,力度过猛,男子整个人被带扑到地上。
人醒了,默与终于松了口气,抬头一看,眼前黑压压的,至少竖了五六人,顿时傻眼了:都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好心有好报,男子知道默与是在救自己父亲后,对默与是感恩万分。默与只提出一个要求------泡澡。去县上澡堂实在不方便,他也没这个经济实力,最后告诉默与后山有个山洞,叫狐狸洞,里面倒是有个温泉,村民因为惧怕被狐狸勾魂,都不敢靠近。言下之意,你都不是凡人,应该不惧怕。
默与承诺,泡完澡就回来,男子应允,要否决也没用,这么厚重的生铁闸,默与硬是如出入无人之境,也就是说,她要走,早就走了,没必要跟他报备。何况,大义面前,她并没有顾着自己逃走,而是留下救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
按照指示,默与找到了狐狸洞,狐狸洞不过是远远看去,洞口开得像个狐狸脸而已,周围并没有狐狸的踪影。兴高采烈的默与抱着衣服进了洞,整个洞很大,走进洞口不远是个断崖,一斜坡延伸下去,大概三四米左右才是温泉。
刚要迈出历史性第一步,结果温泉内传出一阵哗啦水生,吓得她不得不收起脚,快速都躲到一块巨石后面:有人?说好的没人靠近啊,难道狐狸也泡澡?
忍不住的好奇心,慢慢伸出半截头,见温泉中,一身材修长而结实的男子,似乎和温泉水有仇般拍打着水面,飚起数丈的水花,愤怒声回荡在整个山洞。
别问她这水花飞溅的情况怎么知道这是男子,一丝不挂嘛,默与冷不丁的看到这一幕,尴尬得都想哇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此地不宜久留,默与抱起衣服,准备偷偷溜走,刚挪开几步,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胸膛“啊呀!”
默与一抬头,迎上一张熟悉却惊诧的脸-------重楼!
重楼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下面温泉的人是----仲颜。想到这里,默与已经感到自己的脸上是火辣辣的。重楼看到默与这副神色,自然也猜到什么,竟然忍不住,笑了。
默与第一次看重楼笑,明眸皓齿,如果说仲颜的笑如春风般暖意,那么重楼的笑则是朗月清风,清新安静。“你笑起来真好看”默与由衷的赞美道,其实她是想说些什么化解尴尬,总好过说,仲颜身材不错吧。
重楼被这么一赞,耳根也莫名的热了起来,轻咳了两声,刚要说些什么,洞下传来仲颜声音“域,下来”
“不打扰你们”默与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脚底抹油似的闪身出洞。
重楼听到默与的话,感觉浑身怪异,由于语言跟不上行为,想要解释,他不过是帮仲颜拿换洗衣服,结果手楞在半空,硬是一个字都说不上。
“哎”重楼叹了一声,死心了,毕竟默与早就跑得没影了。
就在默与去了狐狸洞不久,暗室来了个怪异男子,一身蓝灰色斗篷,斗篷之下,是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可惜却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让人不好靠近,因为默与离开,大伙都散了,暗室实际上,并没人看守。
斗篷男子身后是一名绿衣女子,在男子扫视了一番暗室后,女子轻声说催促道“秦君,我们还有要事,请吧!”
斗篷男子微微侧头,静静地看着墙角的涂鸦,眼底闪过一丝的困惑,片刻后转身离开,未说片言只语
。这不是秦郴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