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醉,她便睡了两天两夜,中间也有醒过,可一看眼前的环境,硬逼着自己再睡过去。
可在梦中依旧深陷水深火热,不得安宁。
忽然闻到一股花香,轻轻郁郁,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时,只觉得马蹄颠簸。
睡得太久,难免头疼。扶头起身一看,小翠穿着百姓家常的布衣正啃果子。
见她起身,才欢喜道:“姑娘你可算醒了,要再不醒,我就要当你死了!”
转头巡视一圈,果然是在马车上,马车不算宽阔,里面也只有左右两阶长凳,只是平常人家租用的马车。
这才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小翠咬在嘴里的果子还没咽下,含糊嚼了两口道:“自然是要逃亡啊,难不成你还想再被卖一次?”
炙北不信:“你这财迷会带我逃跑?那些金银珠宝不要了?”
小翠坏坏一笑,从怀中掏出那块苪烟雨。
兴奋道:“有这东西,此生足矣!”说完又挥手道:“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啊,这是外面那人买的,不是我偷的。”
外面的人?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南石,只有这个人做事才这么随性狂妄。
便拉了帘子去看,外面的人却冲她暖暖一笑:“醒了?若是觉得饿,车里有些点心,再走三里路,便有驿站可以休息!”
玄殊换了一声浅绿文的短打功衣,袖口和腰身都用同色系莽绿纹的宽带紧扣。
头上戴一片毡巾,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一副清爽简练的装备。
以前的乌发总是散着,这下全梳成了发髻,看着好似换了一个人。
见她看得入神,玄殊又道:“如何?这比那死气沉沉的白袍要好看些吧?”
炙北尴尬一笑,点头道:“是好看了!”
玄殊又道:“好看就好,既不沾染旁人的影子,也有自己的味道!”
“味道?”炙北疑惑
玄殊又笑:“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很像竹子吗?长青不败...”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让炙北莫名有些心慌,蹲在原地没动。
玄殊看着,便把手伸了过去:“若是要吹风,就出来陪我坐坐,别蹲在那里,像被欺负的野猫...”
炙北被他逗得一笑,故意耸耸鼻子叫道:“喵!”
玄殊也是暖暖一笑,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南石呢?不会在前面骑马吧?”
炙北忽然问了一句,心里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个人本就是个野路子,经常独自行动。
玄殊却没有开口,似乎是在只犹豫什么,但见她一直等着,才轻轻笑道:“他已经走了!”
“走了?”
“嗯,你应该猜到他身上有很多故事吧?”
炙北细细一想,微微有些失落道:“走了也好,省的老有人跟我吵架。”
话音刚落,便有一颗石头从天而落,重重砸到马上。
这是平常百姓租用的车子,陈旧老气不说,马匹也不是精养的马。
石头一落便受了惊讶,仰头鸣了一声,便疯狂朝前跑。
小翠连忙掀帘出来,惊慌问道:“遇到打劫的了?”
玄殊一面牵着缰绳,一面回道:“平常百姓的车马,山贼看不上眼,你们都先进去!”
说完前面有一人粗的大树砰地一下倒下拦住。马匹更是受惊,不管不顾调头就跑,再次跑回来落石区。
玄殊见状,脚下一点,飞身而上,在马脖处点了一下。
马匹应声倒下,车翻之前,他又一手一个,将炙北二人拉到地上站好。
又用身形挡住,才恢复如常温和的模样说道:“是哪位英雄?请出来一叙!”
林中一下冒出七八十个大汉,看样子只是普通的蛮士,应该没有什么灵力。炙北也就放心了些。
领头的长胡子大汉上前说道:“还挺识趣,这样吧,把你们手里的芮烟玉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走!”
“芮烟玉?英雄玩笑了,我们几人怎么看也不会是有那宝物的人!”
玄殊说得自然大方,小翠却不争气的紧紧抱起了身上的包袱。
那大汉只瞟了一眼,便说道:“哼,我们是有线人的,若不知道状况,怎会在此地设下埋伏?”
说着又一招手道:“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抓咯!”
玄殊将手一挡,抓了一名大汉的脖颈就往前推,还不忘回头说道:“你们往林子深处跑,一会我就会来找你们!”
炙北一听,连忙拉起小翠没命往林子里去,听着身后打斗的声音,也是心慌意乱。
却没料到,林中竟然还有两人埋伏,见她们跑了过来,笑呵呵拦住去路。
小翠反应迅速,只捡了地上的石块就往人身上砸,一下中招。
可人毕竟是练家子,她们没跑两步就被抓住,小翠还在拼命挣扎,又抓又挠,誓死捍卫着她怀里的芮烟玉。
炙北却一时不知道如何打斗,她如今就是个凡人,可武功招式不是一颗药丹就能消除的。
想着便翻身一脚,力量虽然不及,但好歹也算挣脱开了。
大汉被踢中鼻子,轻轻一揉,更是起了坏心,一脸色相说道:“哟,看不出来,竟是个练家子!”
说完两人对视一笑,又朝前而来,“不过,对付你哥哥我,这力气可不太足!”
炙北来不及多想,见小翠还抱着她那包袱,索性抢来,抖开成绳。
握在手中如鞭般飞驰,一鞭便打中了大汉的双眼。那人吃疼,捂着眼睛蹲下。
她又迅速将绳子绑在另一大汉的脖颈上,反身一勒,但手劲不够。
眼看就要被挣脱,才见小翠抱了碗口大的一块石头,猛地往那人头上砸。
两人本就害怕紧张,一动手便没有什么意识,直到大汉翻了白眼倒下。
又把蹲在地上的大汉砸翻,这才心惊胆战的扔了石头,瘫坐在林子里喘气。
小翠摸到自己的芮烟玉,顿时回过神来,不安道:“姑娘,我可是杀人了?”
炙北心里也慌,但这个状态,顾不别的,只好安慰:“无妨,今天这种状态,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小翠一惊,又叫道:“那如何是好?玄公子拳脚功夫再好,以一敌寡定没有胜算。
炙北默默一想,玄殊本就善琴善书,虽然是有灵气的人,但这么多人,恐怕也不好对付。
想着便捡了方才的绳子道:“捡起你的大石头,咱们杀个回马枪,但若是打不过,就拼命跑!”
小翠将芮烟玉塞进内衣,又不安的拍了拍,这才捡起那已经沾了血的石头跟上。
还未走近,就听人惨叫连连,心里更慌,连忙加快了步伐。
可到地一看,一颗心仿佛被压了一块无形的石头。
那地方横尸四遍,玄殊瞪着一双红火的眼睛,抬头一抓,本在逃跑的大汉就被他隔空吸了过来。
刚到手中,都来不及挣扎,就被活生生扯成两段,这么野蛮,暴戾的杀人方式出现在文质彬彬的玄殊身上,难免让人惊恐!
“还有人!”
他的语气也异常冷峻,炙北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被风一卷。
下一秒便被他掐住了脖颈,那力气之大,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他是清醒的,一见眼前的人,红火的眼睛暗淡下去,似乎也有些尴尬。
将她松开,又扶腰拍背,半响,才不甘道了一句:“不是让你躲起来吗?”
炙北心慌意乱,她曾见过南石斗狼,那般惊险的情况下,也是招招精湛,从未想眼前这般....残忍。
许是她躲闪的眼神被他瞧见,玄殊又无奈一笑:“害怕了?”
语气平和,眼中却有些感伤,炙北连忙扯住他的袖口摇头,硬邦邦转了话语。
“我们方才...杀了人。”那种恐惧纠结,就想小翠初初跟她说的时候。
玄殊眼眸一闪,原来如此。又将她往怀中一揽,轻声安慰道:“别怕,每个人总有必要经历和改变的时候!”
他声音温和,顺着吐出的气息钻进耳朵。她明明也觉得自己演技精湛,眼中积存的热流却还是忍不住落下。
世间唯独认识这般完美的人,为何也要有这样深不可见的无奈?
“喂,你们两个,需不需要奴婢在此搭个遮羞棚啊?”一旁的小翠愤愤不平的问到。
炙北心里一喜,这个见钱如命的家伙,反倒比修过仙的人要简单得多。
见她还未松手,小翠又道:“第一次杀人的又不只是她,我也杀人好不好?快来抱抱我!”
身上藕粉色的衣襟还有别人的鲜血,却丝毫不在意,这这么摊着手撒起娇来。
玄殊忍俊不禁,无奈道:“一直不知,你为何要将她骗到手下,有这样的人在,着实不会寂寞。”
炙北也松开他,无奈笑道:“的确,可她还是有些贵了!”
小翠一听,连忙喊道:“贵?姑娘,你看我花容月貌,年轻有为的,为了区区一块芮烟玉便跟你走了,这就叫贵?”
这么一闹,方才视觉冲击的紧张感消散不少,可马车已经毁了,三人身上都有血迹,走是不便走出林子。
好在林中还有一条小溪,三人便决定先去洗浴,等衣服干了再来汇合。
可一扭头,总觉有些不对劲,小翠就喊道:“不对,刚才这里还有具尸体哪儿去了?”
炙北本能回道:“是不是没死透,跑去唤人了?“
玄殊刚摇头,小翠又喊道:“怎么可能?那人刚才被玄公子撕成两段了....”
说完看了一眼玄殊冷下的脸,却依旧没有意会,默默站了一会,竟一把将炙北抱住。
抖擞道:“难不成,难不成是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