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南石都躲在屋里没有出去。
炙北则天天只往郊区跑,每每回来带的不是泥土杂草,要不就虫蚁地龙。
最严重的一次竟是拎了一桶黑狗血堂而皇之的进了花坊,老鸨是气的半死,但新台子已经搭起来,消息也散了出去,只得先忍气吞声。
好在马上端午,登台时间不远,也就耐了性子忍着,却从未想过一个半月过去,炙北连首完整的曲子都弹奏不了。
到了端午前一日,她依旧躲在一顿散发着腐臭的玩意前捣鼓,小翠在一旁看得不屑,嚼着嘴里的花生含糊说道:“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了,我们是有致富计划的人呐,桌上的香粉你还不知怎么抹,成天捣鼓这臭哄哄的玩意?”
一旁喝酒的南石也接道:“我看也是,我们不会笑你成不了仙女的事实,你还是安心学学无忧谷,若是毁了生意,你与玄殊谁都逃不出去……”
炙北手里的东西没有成效,本就气闷,山上一片一片野草般的草药,这里竟然是稀罕玩意,别说是钱,拿命都难换。
听了她们嘲讽,更是心烦,回嘴说道:“你不是说了信我,既然信我就不要多话……”
南石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要你别白费力气,他若不死,这毒是解不了的,他若死了……我……”
不知想到什么,说到此处眉头凝得更重,又道:“我耽误了许多时间,今夜必须走了!”
小翠立刻道:“明日姑娘就登台了,你不在这儿看着?”
“有什么可看的?”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就不怕妈妈杀了她?”小翠本就着急,原还想着有南石当靠山,他这要走,恐怕会连累自己。
没想到南石更是无情:“生死有命,而且就算她弹不出来,不是还能陪客吗?”
“……”
这么一说,炙北才想到自己弹奏的重要性,干脆扔了一堆东西,扯了裙摆就往玄殊哪里跑。
他依旧如常,伴风弹奏,身边没有侍女,连件能吸引吸引眼球的物件都没有,这么看着,总觉他有些孤独。
“玄殊!”
已经熟识,便在没叫过师父二字,她心里也知道,像归像,却又很不一样!
“来了?”
他温和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本就在等她,可当她走近,又无奈一笑,轻轻扯了衣袖捂鼻。
在无奈笑道:“你有几日没有沐浴了?”
炙北愣了愣,又恶作剧道:“是有几日,我是着急找你!”
见她已大大咧咧坐下,玄殊只好点了一支檀香,又拿出一团白得将近透明的丝线道:“你是为了如何圆谎而来?”
炙北点了点头,他又说道:“南石同我说的时候,我便没想过你能学会!”
“啊?那怎么办?”炙北真是有些急了,若是赚不到钱,这几日又过得嚣张日子,那老鸨不把自己剁成碎片才怪!
玄殊又笑:“这是窥心丝,绑在你我的手上,我做什么你便会做什么了!”
炙北眼中一热,稀罕的宝贝她倒是见过不少,这种东西还真没见过,可又一想,疑惑道:“但若是如此,往后我不就变成你了?”
玄殊将窥心丝放下,柔和的眼睛望着她,直到她有些尴尬,才轻轻说道:“想要成为另一个人,若不是同心同力,只靠模仿,终是不能成的,你有没有觉得如今过得自在些呢?”
炙北微微一愣,说不能同心同力就不会变成他的模样吗?
见她发了呆,玄殊又笑:“这丝拴上,必须是你我同时想着对方才能成事,而且十里之外,便没有效果……”
炙北这才同意,两人系上窥心丝试了一次,果然成事,她便欣喜若狂的走了。刚刚走远,玄殊却一脸冰霜的站了起来,眉目阴冷不屑。
冷冷道了一句:“还真好骗!”
话音一落,人又痛苦抽动着倒了下去,再起来时,一脸苍白冷汗。
温和的眸子触到空空的手腕,眼中又闪过一丝担忧……
“你起码让我再穿一件,若是僵在台上,如何演奏?”炙北同小翠抢着一件外衫撕扯着。
小翠:“姑娘你就别挣扎了,反正你也是弹奏不出来的!”
“谁跟你说我弹不出来……”
“哎哟,弹什么不出来啊?炙北姑娘,这都要上台了。你这衣裳…”
刚说着,老鸨便带了两个丫头开门进来。炙北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然除了丫头还有两名壮汉!
忙道:“我们正闹着玩呢……马上就好!”
“行吧,因为沙帐的关系,你呀得先进去坐着,千万不要让大家看见了!”
说着由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往下扯了扯,漏出大半个白玉香肩来。
也不给她机会反对,直接让后面的丫鬟缠着走了。
大厅中央果然新修了一栋舞台,四面由红白两色的月影纱盖着,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儿的身影,却看不清面容。
台中置了一把古琴,身旁还支了一张圆桌,桌上果盘茶水样样齐全,看得炙北直腹诽老鸨见钱眼开。
等得时间还长,百般无赖,心里一动,想要试试腕上那根窥心丝的效果,但不知怎么才算是心里想了?
于是碎碎念道:“玄殊玄殊,天灵地灵玄殊显灵……”
刚刚念完,手指便不受控制轻轻一动,心里便安稳了下来。
淡然听着外面音乐指挥,如同牵线木偶般弹了一曲,场中该有的热闹消失不见,等了半响也未听到动静。
正是心慌,便听有人高声呼了一个好字,接着就有一两银子从远处抛了过来。
这似乎是枚落入湖面的碎石,当即掀起波澜,人群立刻喧哗起来,叫好声不断。
老鸨更是有了心机,故意引来一声大声报出打赏者的名讳,这么一来,达官贵人们更是大方。
就这么连续弹奏了三首,炙北指尖已经通红,虽然形有人带着,毕竟没有真正练过,力道也不如玄殊,受伤难免。
这暗骂老鸨贪得无厌,打了注意再是不弹时,就听老鸨说道。
“感谢诸位大力捧场,我们炙北姑娘也该累了……”
炙北正感叹老鸨还是有良心的时候,又听她说道:“咱们炙北姑娘可是处子之身,貌若天仙,又是才华横溢,接下来各位大爷就要好好斟酌出手,切莫措施良机!”
炙北一时愣住,等再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在台下喊价。顿时面红耳赤,险些忘了自己灵力全无冲了出去!
“别急,南石不会让你出事的!”耳边响起玄殊温和冷静的声音。
“还能千里传音?”炙北轻轻问了一句。
玄殊还没解释,就听台外南石熟悉的声音喊道:金兰姐姐,你这算不算背信于我?”
老鸨也不理他,只阴阴说了一句:“我这是青楼,自然价高者得!”
南石痞气一笑,又长叹了一声:“唉,那好吧,自己的女人自己赎了!我出三百两!”
这一声喊,叫价的人便少了许多,虽然还有几个跟随置气,可到了一千两,便已经鸦雀无声。
炙北刚觉得自己有救,便听到一个稚嫩却十分清淡的声音喊道:“我家师父出三千两!”
南石愣了一下,回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哪里站的几人颇有仙气。
虽然穿的是最寻常的衣服,颜色低调不显,可男男女女堆在一起,绝不是来这嫖娼取乐的目的。
于是带了心思,高高喊了一声:“五千两……黄金!”
全场哗然一片,连炙北都有些急了,轻声问道:“玄殊,他到底多有钱?不会是故意抬价卖我的吧?”
玄殊被她逗得一乐,笑道:“想是出了些状况,你别急,他不会让你有威胁!”
说完又道:“这不是千里传音,你用想的,我自然能听见!”
炙北又是一懵,那方才演奏时对他的爱慕之情,他也完全听到了?
“对,听到了,所以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见机行事吧!”
这话一出。她更是羞涩,可还没害羞完,只听那年轻人又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句:“我师父愿意出一块芮烟玉!”
这下连兴奋聒噪的老鸨也惊得安静下来,谁人不知芮烟玉千年难寻,这是深海中才有的玉石,即可装饰又能制药。
若非要说个价值,一块也得十万两黄金。
老鸨又喊道:“没人出价,炙北姑娘就归这位爷了,请您先移步休息,姑娘我们洗白净了送来!”
兴许是过度高兴,话也说得十分露骨,那客人倒是没说什么走了,只有炙北独自着急。
“这就不管我了?”
玄殊也静了静道:“你先回去,我跟他汇合,过来看看再说!”
炙北便由人扶着去沐浴洗漱,小翠一言不发,只掰着指头数数。
似乎一直没有数清楚,直到丫鬟推门那一刻,才放了音量喊道:“姑娘,咱们这次起码能分千两黄金,若是你能让他包了你,咱们以后便衣食无忧了!”
炙北却待在原地不动,双膝软的只想下跪,可看着他身旁那抹粉色的身影,硬是没有跪下……
“师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