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素来溜得快,雯软还没有躺够,便拖着一身的懒骨上班去了。《文趣》杂志,在江州算得上小有名气,作为开国元老之一,雯软现在的工作实属轻松。
九点过一点儿的时间,雯软压着迟到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责任主编。
不算大的办公室,胜在采光好,百叶窗拉开,阳光透进来,白色的亚克力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就是一摞摞的资料,近了看密密匝匝的字,都是小说。
雯软拉开抽屉取出来眼镜,便细细地读起来,时不时的拿着红色的碳素笔,勾勾圈圈。
又抽出来一本,第一页用一号字重点标记着仙侠类,这类型的文,一般对于文笔没有什么要求,重点全看故事情节了,一字一句的读下来,没想到,文笔老辣就是人物刻画也处理得干净爽利,她不知不觉就看了十六章节。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雯软头都没抬,道“进来。”
“雯软,怎么样,这一批作品可是层层筛选的,你别告诉我还没有入眼的!”
说话的是肖蔷,蓄着齐肩的短发,裁剪的异常流畅,十分的适合她,没有死板老气,反倒衬得女强人的肖蔷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柔和感。
雯软,抬头看她一眼,继续落在手里的稿子上。
“看了几本了,乱七八糟的,我严重怀疑是出自小学生之手。”
对于工作,雯软向来严格,肖蔷也不怀疑。
雯软晃晃手里正看的东西“就这一本让我眼前一亮,可惜,是本仙侠,估计读者不怎么买账。”
肖蔷虚坐办公桌的一角,搭着一条修长的腿,另外一条撑着地面,几分飒爽,几分妩媚,当真是个秒人,雯软得空瞄一眼,心下感叹。
肖蔷一手伸过来,抽了雯软手里足足新华字典薄厚的纸张,仍在桌面上,颇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能偷偷闲吗?《文趣》已经步入正轨了,有什么你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奴役你呢!”
雯软睨一眼肖蔷,见她面上透着诡异的尴尬,便笑了。
“什么事,直说。”
肖蔷一贯强势惯了,哪成想平时温温吞吞的人,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瞅着她,要说的话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心里骂了一句“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嗯…就是…今晚我攒了一局,在金碧辉煌,你到时候给我来昂!”
肖蔷手里绕着电脑上的网线,硬着头皮扔了这么一句话,余光瞥见雯软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半点不上道,直接开吼了。
“攒局不得有几个能看的,我话都说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让我丢人你良心疼不疼?”
雯软见也差不多了,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水泱泱的眼里,萃着笑意,极为认真的对着肖蔷说“我又没说不去。”
肖蔷刷得跳下桌子,故作拍了几下衣服,缓解不自然,才道“记得收拾,收拾,门面知不知道,我们《文趣》的门面。”
苦口婆心的样子,惹得雯软轻笑出了声音。
肖蔷红着脸,踉踉跄跄地拐到门跟前,临关门,觉着不太对,又交代“今天少看,记得对个闹钟,七点昂!”
“肖蔷,你现在就一副老鸨的嘴脸。”
“啪!”
震天响的关门声,雯软笑着摇摇头,继续看稿子。
一头砸进小说里,时间当真快,期间肖蔷派了小编辑送了午饭,两趟咖啡,雯软也给面子的下午五点扭着小蛮腰,出了《文趣》在CBD旁边的大楼。
想着晚上,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估计也吃不了什么,雯软回去温馨苑,难得正经地闷了一份排骨饭,认认真真地泡了一个澡,之后瓶瓶罐罐地往身上脸上倒腾,绕是算着时间,也漏了堵车这一茬,到的时候侃侃踩在七点的尾巴上。
要不是在车上,肖蔷的夺命连环call,雯软真就掉头回去歇着了,她极为不爱这种热闹,再说六伏的天气,闷热潮湿,一动一身汗,她半点受不了这个。
催了司机好几次把空调开大点,堵了半个小时,她过意不去,下车的时候多给了师傅几十块钱。
金碧辉煌,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夜城,临江而建,周遭都是商圈,晚上霓虹璀璨,也不及这里分毫。
宏伟壮硕的建筑,傲然屹立,流光溢彩中,金碧辉煌四个烫金大字,格外招摇。
雯软随着门童进来,没有直接进包厢,坐在大厅的酒水吧,吹了半晌的冷气,觉摸着身上舒爽了,才慢吞吞地进了直达的电梯。
度擎处理了手底下人的一件烂事,准备上楼,便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旁边过去,进了电梯。
他漆黑放肆的目光,跟着,直到人不见了才收回来。
他一进来,大厅的经理认得,赶紧跑过来,等着吩咐,不想度擎瞅着一个女人眼里放光。
那女人真他妈的白,水葱似的,穿着一件酒红色绒面的紧身连衣裙,胸是胸,屁股是屁股,一头黑长发,披散着,随意地打着卷儿,隔老远都觉得那女人身上有香味,勾人的香味飘过来。
他开始没瞧见,也是见度擎一个劲儿瞅着酒水吧方向,侃侃瞧见那女人的脸一闪而过,够带劲,没男人巴掌大的脸,尤其那双眼睛,框着水一般湿漉漉的,大又圆的眼冷冷清清,偏偏眼尾微微上翘,勾人又妩媚。
走路也不似一般的女人急吼吼的,那懒散的一摇一摆,曲颈瓶似的纤细小腰,拧得麻花一样花人眼睛。
“唐石,你眼睛不想要了!”
阴森森的口气,吓得唐石一个激灵,瞬间收回眼睛,打消了那些艳丽的心思。
度擎回身,往他的两腿之间瞧了一眼,唐石额角渗出来一层的冷汗,度擎的眼神太吓人,比他前些年收拾那些不知死活来惹事的人还狠,一点的温度都没有,就凉刺刺地盯着他。
唐石突然就想起来了蛇,那滑腻腻的皮肤,红色的蛇信子,背后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度擎突然转身,大步朝着他专属的电梯去了,电梯关上之前,丢了一句话“让李硕上来找我!”
唐石赶紧应了,等电梯上的数字跳到了五,他才直起身子。
前台的几个女服务员,眼里都是满满的探究,唐石没功夫搭理,小跑着去地库找李硕去了。
地库,是金碧辉煌储藏烟酒的地方,只有度擎和李硕才能出入。
看着紧闭的大门,唐石慢慢冷静下来,才咂吧出来刚才那一幕的味道,按说度擎向来不拘小节,也和他们这些糙汉子兄弟有过通吃同住的时候,女人的事情他更不上心了。
早年间,陪着兄弟们一起,什么荒唐的事情没干过,对女人最狠玩得最没下限的恐怕就是度擎了,可是刚才那个女人,他那意思,作为男人再明白不过了……
“哐铛”
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唐石的揣测。
唐石看着李硕一身名贵西装,鼻梁上架着斯文的眼镜,顿时有了主心骨。
“李哥,你要救我啊!”
长条条的大男人,说话已经带了哭腔。
李硕一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头疼,转身摁指纹锁上门,边往上面走,边问“怎么回事?”
唐石见他眉间不耐烦,取下来眼镜,揉了揉鼻梁,便收敛了情绪,长话短说。
到了大厅,李硕基本也全晓得了“你好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唐石感激,再三道谢,李硕上了之前度擎用的电梯,唐石眼巴巴瞅着电梯到了十六层,最高一层,心头还是一阵戚戚。
度擎那个眼神让他印象太深刻。
也是啊,度擎是谁,刀尖上舔血,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无父无母,跟孙猴子一样的没所顾忌,也冷性无情。
舒坦日子过久了,他都要忘了,金碧辉煌的地库,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生意。
李硕方才听了唐石的话,多半也是不信的,度擎随性贯了,他跟着度擎也有十几年了,从未见他对什么人和事,多看几眼。
绕是金碧辉煌这么大的摊子,他也乐得做甩手掌柜的,什么事都丢给他,心情好了插一脚,除非攸关生死,其他的一该不问。
顶楼,防盗防弹,隔音设备都是一流,厚重的地毯,吸纳了脚步声,一眼望过去不到尽头的楼道,安静得诡异。
在一个门前停下,李硕叩门。
“进来。”
几乎是敲门声没落下,里面的人就应了,专程等着一般,李硕不由得心里紧绷起来。
门内,空间大得能骑自行车溜达,开阔的客厅,除了白就是黑色,度擎穿着牛仔裤,光着膀子,仰面躺在沙发上,长腿搁在乳白石的茶几面上。
“度先生,你找我。”
“好好说话。”
李硕绷紧的肩膀卸了下来,抬眼才瞧见烟灰缸里大大小小十几个烟头。
“把中央监控给我调出来。”
“是。”
度擎从头到尾都懒散着,与平日里没有差别,莫名的李硕便觉得有些不一样,具体却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