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回连,一年工作结束。
虽说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依旧,但专业训练终止。
当兵整整两年,队列和体能训练对于杜军来说,已不算什么,他也是团里有名气的“人物”。
星期日上午,杜军琢磨着,目前他是团里五公里跑的第一名。如果与步兵团的训练尖子比一比体能,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
俗话说,事情就怕念叨。
让杜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午的想法竟然在下午实现了。
午饭时,连队通知他和宋嵩生午饭后到团司令部找解参谋。问通信员什么事,他不知道;问连队干部什么事,他们也说不知道。
两人一头雾水,到底什么事呀!
饭后,两人带着疑问走进解参谋办公室。
“都来了!”解参谋微笑说,“这么回事,师里要在各团选拔体能训练尖子,你们两个是参谋长亲点的;一会儿跟我去步兵H团参加师里五公里跑集中选拔,你们马上回连把衣服和鞋子换一下。”
两人齐声答“是!”
解参谋带着两人到达步兵团指定地点时,其他团的尖子人员早已等候那里,他们正做着跑前的准备活动,有的压腿、有的压腰,还有的短距离瞬间冲刺。
“好家伙!这么专业呀!”杜军不禁惊叹。
他脱掉棉袄棉裤也做起准备活动。
“步兵团平时训练强度比我们大,五公里跑是他们的专业,准备活动做的专业也很正常。”杜军边做准备活动,边自我安慰。
他左右摇了摇头,心想:“能怎么的,谁怕谁呀!跑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也不是吃素的!”然后,向前做了一个短距离的冲刺跑,一边挥臂,一边抻着跨步、踮着脚尖跑回到原点。
“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组织者发声招人,待受选人员全部到齐后,身高180公分的组织者介绍跑步路线及其要求,他指着选手脚下那条用粉笔临时横划的直线说,“此处是起点,从这里起跑绕H团训练场跑5圈半到这里是终点。”
选手们侧耳聆听,静等指令下达。
“全体注意!”组织者声调一提,“预备---跑!”
只见选手尤如泄坝的洪水般向前冲了出去。
杜军既没喊,也没叫;既没猛冲,也没落后。他紧盯跑在最前面的选手,不断调整气息、控制体力消耗,节奏频率把握整体不错。
跑完一圈,一些选手速度明显放慢,尤其宋嵩生已被其他选手落了很远。看着他,杜军非常纳闷,“怎么了?有线班长不能这样呀!快跟上,不能给团里丢人呀!”他哪里知道,宋嵩生前段时间训练时左踝骨受伤,正在休养。听说师里选人,他也不愿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谁知不争气的左脚跑了一圈旧伤复发。
见此状,杜军心想:“有线班长已败下阵来,只剩下我一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他始终盯住最前面的选手不松劲,两圈、三圈、四圈,杜军像黏膏一样跟在距最前面选手身后一米远的距离上。他清楚地听到选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其他选手已落他们身后很远。
“老班长,加油!还有1圈半,加油呀,老班长!”
不知啥时候,跑道两侧站满为老兵加油的官兵。
杜军想,老兵肯定是H团的;都到这份上了,不管是哪个团的,不管当了几年兵,我都要拼到最后。
跑到第五圈时,杜军看到一旁挥起胳膊喊着“杜军加油!”满脸表情既激动又兴奋的解参谋,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温暖,激起一股力量。
他与老兵都拼命跑起来,特别到了最后半圈,两人你追我赶,拼死相争。最后,老兵比杜军快0。5秒跑到终点取得第一,杜军位居第二。
回团的路上,解参谋告诉杜军,老兵是H团红军连的老班长,已当第四年兵,也是名震H团的训练尖子。他美美地举起大拇指,道:“不错,跑的真不错!”
得知此息,杜军心中多了几分欣慰和自豪。
比赛过去两个星期,选拔仍然没有动静。
杜军以为,肯定是没戏了。因为在体能训练及作风养成上,师机关一直看重看好的是步兵团,兵种团始终都是排在后面的。
日子悄无声息逝去,杜军淡忘了选拔这件事。
一天下午,杜军在组织体能训练。他抬头一看,解参谋带着师机关那个大个子干部朝他走来。他立刻下令起立站好,“解参谋好,首长好!”杜军大声喊道。倾身迎面走了过去。
“杜军,组织训练呢!”解参谋问道,“先让其他人组织吧,你过来一下。”
“是!”杜军安排李峰继续组织训练。他走到解参谋和师机关干部的面前。打招呼道,:“解参谋!”看着大个高子,他的心里也猜到什么事了。
“这是师军事五项队张坤山教练,”解参谋介绍道,“他有事和你谈一谈。”
“是!”杜军立正站好。
“小杜,你好!”张坤山声音干脆低沉很有磁性,客气地说,“上次五公里跑跑的不错,经过师里研究决定已确定你为‘师军事三项集训队’队员,有些情况已向解参谋作汇报,一会儿你跟我走。”
“向解参谋作了汇报?”杜军用写满疑问的双眼瞅着解参谋,“营里连里怎么办?我不能说走就走呀!”
解参谋看出他的心事,痛快利索地说:“这件事我已上报团首长,通知也已到了营连。这样吧,你马上收拾东西跟张教练走,剩下的事我来做。”
解参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军哪敢磨叽,吐出“明白”两个字,转身回连收拾东西。
夕阳西下,杜军乘坐张坤山的吉普车一溜烟驶出了营区。
车子穿过虞海市区,进入了步兵团G团。
正门主干道正对的团俱乐部门前,大约5米宽、10米高,由砖石砌成的军旗形状的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红军团”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赫然镌刻其间,威严庄重,令人敬畏。
几名战士正围在屏风周围清扫卫生。
杜军心生感慨,步兵团就是步兵团,有传统与没传统的确不一样。新鲜感、好奇感、敬畏感、责任感油然而生,那双富有诗意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在走心的思考着。
车子在二炮连门口停下。
连队非全训,除几个零星人员留守外,其他人员长期在外出担负执勤任务。宿舍几乎都是空的。张坤山把杜军带到宿舍,“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住哪个铺都行,先收拾收拾吧。”话毕,转身离开。
杜军弯腰放下背囊,仔细一看,房间很大,是一个排编制宿舍。这样的宿舍,杜军在团里是没有见过的,因为高炮团在全师建制序列中排行老五,组建时间最短。因此,基础设施与G团根本无法相比。
杜军床铺斜对过,有人坐在床铺上,一双大眼睛自杜军进屋起,一直牢牢地盯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其他铺上也有人员用具,只是没有看见人。
杜军整理完床铺,一屁股坐在上面,释然地说了句,“唉,终于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对面床铺的陌生人朝杜军走过来,“你是哪个团的?”杜军仔细一看,“好家伙,面色黝黑,个头不矮,双眼炯炯有神,啥来路呀?”
“收拾完了,我是高炮团的,”杜军友好地说,“你呢?”
“我就是G团的,二炮连对面五连的,”他爽快应答,并解释说,“参加集训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他们都去服务社买东西去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铺。
因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不一会儿他们就熟悉起来。大个子叫张健,山东人,比杜军晚一年兵。
除此之外,他当兵前还是专业的跨栏运动员。当兵之初,他本打算通过特招方式直接提拔为干部,但中间出现点差错,事与愿违,只好选择“曲线救国”,即,先当兵,然后考军校或者提干。
虽然张健比杜军晚当一年兵,但年龄比杜军大一岁。
由于他从小练习跨栏,又参加过国家级比赛,整个人看起来比杜军成熟很多,尤其那双乌黑的双眸里写满了不一样的人生过往。不过,因为年龄相仿,他们交流的话题也很多。如,为啥当兵,老部队的伙食怎么样,训练苦不苦等等。眨眼之间,两人熟了起来。
清晨,G团营区。
张坤山清点人员,合上本夹,肃目注视。
“我们这个集训队是‘军事三项’集训队,即,10公里山地越野、四百米障碍、手榴弹投远、投准,目的是代表师里参加集团军乃至更高层次的比武,”张坤山直了直腰,深吸一气,开始介绍情况,张嘴训话,“目前,集训队共有12人,都是从各个团挑选上来的某一方面的训练尖子,需要说明的是,集训期间将采用淘汰制,最终上场参加比武的只有8人,希望同志们清楚……早上的训练课目很简单,先跑个五公里热热身。”说完,就组织准备活动。
“淘汰制、五公里热热身,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什么呀?”杜军开始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想要参加集训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早上的五公里跑,杜军感觉还不错,但与步兵团的训练尖子,特别是“神枪连”的训练尖子相比,差距一目了然。与他们同台竞技,杜军感到曾经的光环黯然发涩,内心的落差跌到极点,竟然产生了放弃集训的念头。
在他看来,“军事三项”:10公里越野,他还可以坚持一下,也算有一点优势,但400米障碍和手榴弹投远、投准几乎都没有接触过,全部从零开始,而“神枪连”练的专业就是这个,更何况“神枪连”是全军开展群众性大练兵中由国防部命名的连队,一直是全军的一面训练大旗。此次参加集训的12人,其中6人都是这个连队的。
越想,杜军感到越没有优势;越想,杜军感到越没有信心。
“对手这么强大,这可怎么练呀!”杜军反复自问。
“与其淘汰出局,不如审请出场。”杜军思想变得活跃起来。
上午,集训队组织400米障碍和手榴弹投远、投准摸底考核。首先进行的是手榴弹投远、投准。全体集训人员成班横队立正站好。手榴弹投远,投弹姿势规定立姿,既可原地投,也可助跑投,每人投3次,取距离最远一次成绩。
手榴弹投准,人员在宽1米、长3米的矩形范围内分别向直径为2米,距离为20米、25米、30米、35米的四个圆形插有小红旗的目标内各投4枚木柄手榴弹教练弹,按距离中心点远近得分。
考核开始,队员们成跨立姿势站好。
只见一名队员右手握弹,右腿向右后侧一撤,身体顺势一转,手榴弹“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整个动作完成干脆利索。“48。5米!”统计员大声报告。
“我的天呐!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出手就近50米,太厉害了。”杜军直愣愣地望着投弹人员,心想:“我这不废了吗!”
考核继续进行。
“65米!”杜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他伸着脖子朝弹着点方向望去。
“杜军!”考核员点到杜军。
“到!”杜军身子颤了一下。转体提臂,跑步来到手榴弹跟前,弯腰捡起一枚,右手紧攥木柄,转体向后走了几步。然后,站正身体,以小步助力方式蹬腿、转体、挥臂,全力将手榴弹投了出去。
“32米!”统计员喊道。
“怎么才32米呀!”
杜军感到十分沮丧,但静心一想,也觉得很正常。
在团里时,只有新兵训练时练习了投弹,考核成绩是“30米”,刚刚及格。这一年多主要进行高炮专业训练,哪碰过手榴弹?能投这个成绩,不错了!杜军自我安慰。
接下来的手榴弹投准考核,杜军尤如落花流水,一塌糊涂。
除25米距离有两枚进圈外,其他几个距离投都没投到。站在一旁的队员们都惊呆了,木讷的眼神似乎都在说,“这是啥呀,这种水平怎么能来集训队呢?”
面对如此窘境,杜军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知道是怎么返回到队列的。
400米障碍跑的更是丢人至极,呼呼喘着粗气的杜军跳下2米深坑,用力蹦跳,双手上伸,虽然攀住坑沿,但体重如铅,直往下坠,无力出坑。无奈之下,杜军脚蹬坑角,缓慢上移,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深坑,身疲力竭,晃晃悠悠地朝下一个障碍物跑去。
“杜军,3分46秒!”考核员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地宣布成绩。
此时,杜军的心情无以言表。一阵冷风吹来,无助、无力、无奈一时间让杜军颜面扫地,呼吸困难,情以难堪。
他静静地站在队列之中,任凭鬓角处的汗水与泥巴冻结成冰渣。
虽然只是集训队一次例行性摸底考核,但带给杜军的却是沉重无情的打击。他觉得自己与步兵团的“选手”相差太远了,“人家练的专业就是这个,要练好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呀!”杜军心生感慨。
他决心放弃集训,返回连队。
“就这么回去了?回去之后怎么面对全连战友?”杜军思想深处的斗争反复进行着,他再次站在了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
集训队的生活非常充实,从早上6点,一直到晚上9点,训练环环相扣、强度逐递增,整个人尤如一台机器时刻不停处于工作状态。杜军定下的决心也一次次被教练严肃认真的要求打断,他似乎根本没有勇气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因为教练口中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军人的追求是荣誉,荣誉就是军人的生命,你们现在是在为荣誉而战!”
一句话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无人专门研究,正是“荣誉”两个字,让杜军想到三连、想到三连的荣誉,他对自己说,“我决不能这么灰溜溜回去,既便回去,也一定要挑战一下自己、证明一下自己。”
俗话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除报到第二天下午进行10公里越野跑考核外,以后每天同一时间都要围绕G团南侧的山头跑至16公里以上。几天下来,参加集训的大部分人员都感到吃不消,但没有一个人提出退出训练,大家都在坚持。
这一点,杜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既便每天晚上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既便每天早上起床时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一周过去,天冷骤增。杜军的训练成绩似乎变化不大,唯一变化的是,右臂练习投弹练的肿胀,吃饭时拿筷子都很吃力。
再有,睡觉时,耳边时刻鸣响着教练的声音,“注意挥臂动作,是大臂带动小臂,而不是小臂带动大臂,转体蹬跨要瞬间用力……”
日子就这样过着。
一天上午,天下大雪。
集训队按既定计划训练。训练内容主要是手榴弹投掷,每个人根据短板弱项,自主选择训练内容,进行强化训练。
杜军投弹方向感、发点力都不稳,他练习手榴弹原地抡臂砸坑。他抡起手榴弹,“啪”的一下砸在既定的土地上。然后捡起来,再狠狠地砸下去,如此反复,地上已被砸出一个碗口大的深坑。
冷风呼呼地吹着,扬起的雪花飘在脸上,落在身上,他无心问之。
这时张健搬着一箱教练弹朝他走了过来。
“练的这么认真,效果怎么样了。”张健挥臂向正前方投出一枚弹,伸脖凝望着弹着点。
“唉,能怎么样,我的基础你也知道,”杜军抡圆胳膊狠狠地朝地面砸去,“训练这玩意,哪能说行就行,它可是实打实的硬家伙。”
“我看你跑的挺快,”张健赞赏地说,“这一点我就比你差,并且‘三项’比武中10公里越野占有分值最高。”
“是吗?”杜军很惊讶。
“怎么不是呀!”
这番不经意的对话,让杜军心中泛起丝丝窃喜,自卑之心顿感得到弱减。此时,雪花鹅毛般从天而降,风势逐渐变大,训练场一片雪白。
训练环境的变化,并未给队员们带来丝毫影响。
他们心无旁骛,他们热情依旧。
在张健的指点下,杜军开始进行投远、投准训练。一枚、两枚、三枚……教练弹落在白雪中瞬间不见踪影。投完一箱,杜军拎着箱子跑至弹着点去捡,捡满一箱再投,戴在手上的线手套早已被雪水浸湿,风儿一吹,冰凉附肌。
从远处望去,队员们尤如一个个活雪人在大雪中挥臂、弯腰、转体、投弹。
寒风与白雪共舞,青春与热情激荡。
杜军紧紧握住潮湿的木柄,体会琢磨张健提出的意见建议。他越琢磨越觉得张健的话有道理,越琢磨越从中品韵着进步的幸福,那支冻得透红的小手,一遍遍感受手榴弹出手的愉悦,渐渐地杜军掌握了投弹要领,找到了投弹感觉。
训练结束,杜军顺手抓起一枚弹朝着目标点投去,出乎意料的结果出现了,他竟然原地立姿投弹投出了48米。那一刻,他即刻明白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真正含义了。
10天过去,第一次淘汰考核。庆幸的是,杜军因综合成绩较好,成功通过考核。
20天过去,第二次淘汰考核。杜军再次凭借综合成绩通过考核。
经过两次淘汰考核,剩下的8个人被确定为参加集团军比武的最终人选。
眼瞅着比武的日子越来越近,集训队的训练强度也不断加大。
他们与时间赛跑,向极限冲刺。
1997年,农历年三十。
下午起床后,杜军和队友们与往常一样简单收拾了一下卫生。一阵哨声过后,他们在楼前列队集合。大家猜想,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应该不会再训练了吧!
“今天下午的16公里山地越野,将以考核的方式实施,每个人的成绩登记在册,希望大家发挥最好的水平,”张坤山依然满脸严肃,丝毫没有过年的意思,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道:“下面,进行准备活动。”
走出营区,午后的阳光照着白雪覆盖的山野。
路上行人车辆稀少,偶尔看到有出租车从往日车水马龙的集市上驶过。杜军身着部队配发的白色的制式内衣跑在队伍的最后方,零度以下的寒气以咄咄之势围绕在他们的身边。呼出的哈气萦绕在他们的面部前方飘动着,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预备,跑!”张坤山猛的一摁秒表。
杜军及队友们均速向山顶跑去。
按照要求,他们要环绕眼前这座海拔约有500米的山头跑6。5圈才算达到标准。
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脚踩在上面,即刻留下深深的足迹,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山风并未因为此时是农历大年三十下午,对他们有任何的怜悯。
它们依旧肆虐狂舞,依旧冰冷刺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尤其与植被磨擦产生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进入山腰,队员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但大多数人放慢了节奏,放缓了步伐。杜军虽说没在最前面领跑,但始终位于整个队伍的靠前部分。他往下看了一下队友,山野中的人儿如此渺小,好像小虫一样缓慢地向上攀爬。
过了山腰,山势变陡。
“啾!”“啪!”
从山下的村镇里传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钻天猴’和‘大地红’!”杜军凝望了一下炊烟袅袅的地方,“过年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酸楚,“是的,马上过年了!”
冷风扑入口鼻进入胃肠,既考验着这些器官的承受力,又冲击着杜军有些缺氧的大脑。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拖着几乎力竭的双腿向上向前奔跑。
杜军十分清楚,只有跑在前面,才是他的优势。
太阳西下,越野结束。
冷,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已不存在。
白色的军用棉布内衣粘粘地贴在身上,额头上依然渗出汗水。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着,他们斗志昂扬地走着,与山风为伍,与冰雪为伴的时刻因越野的结束而忘的一干二净。
回到宿舍,训练依旧。
张坤山命令他们以互助方式再做30分钟放松训练。相互敲打小腿、平躺铺上按腰、伸出双臂压肩……连续几组放松组合动作过后,封闭式的房间窗户玻璃上开始出现“白雾”,墙壁上也渐渐挂上了一点一点的水珠。
雪,静静地下着。风,呼呼地刮着。
大年三十夜,杜军和队友们既没看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也没在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给亲友送去新年的祝福。
晚饭过后,他们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往床一躺,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杜军见到了儿时的玩伴建辉。
当新年零时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两人奔跑着、喊叫着,挨家挨户去看人们为迎接新年燃放的鞭炮。那光亮真好看,瞬间即逝,冲击双眸,那声音真好听,“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好像过去一年的烦恼全被驱走,内心期待的新年终于到来。
鞭炮响完,他们与其他小伙伴一起“呼”的一下冲到燃放鞭炮的地方,猫腰开始抢捡未被点燃的鞭炮,迅速装进新衣服兜里。
然后,又向另一处鞭炮刚响的人家跑去……张健一阵响亮的咳嗽声将杜军从梦中拽了回来。
他睁开眼,翻个身,轻轻自语道:“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不一会儿,带着美好,再次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