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要到毕业的时候了,塔尼娅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这几日在校园里已经有很多的学生开始穿起毕业服,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拍照。
A大本来就历史悠久,学校内的建筑也是大有年头,巴洛克式的建筑本就造型美观,历来是游客还有学生的拍照首选。塔尼娅在大学期间也多少学习过建筑知识,拥有绘画才能的她更是认真研究了校园里的每一幢古老建筑,临摹和写生这些建筑是自己的爱好之一。
如今,她并没有和别人一样忙着拍毕业照,而是打算毕业之前再好好欣赏一遍这些建筑,她总认为建筑和人一样,是有灵性的,只有慢慢仔细欣赏观察才能领略其中的美感。
那一天心情好,她特意去逛了街,晚上一个人回去。星期五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静悄悄的。
身后一丝动静也没有。
而后,走到转角眼前突然亮起灯来,一辆黑色汽车的前灯直直地向她射过来,令她睁不开眼睛,习惯性地用手去遮挡。
而那车灯又暗下去,塔妮娅走了几步又停下,须臾又加快了脚步,而那车很是奇怪,又朝她亮起了灯。
搞什么鬼!不禁怒从中来。
她的脚步很快,三下两下便来到车前,抬手就要去敲击驾驶座的玻璃窗,这才发现窗户根本就没有升上去。
刚才眼睛还没有适应强烈的灯光照射,此时只觉得眼前陡然一暗,有些晕眩。车内也是一片漆黑。
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塔妮娅一只手扶住车门,不禁弯下腰。
“上车!”下一秒,车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塔妮娅呆了一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沉沉地喘着气,额头也渗出了密密一层汗珠,他像是用尽了大半的力气才对她说出那两个字,而一双眼睛却已然凌厉地看向她。
塔妮娅停在车门外一动不动。
“上车!”威尔又说了一遍,声音越发低沉,可又分明是居高临下那般命令的口吻,仿佛容不得一点质疑。
他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好,她皱了皱眉,然后一言不发地将车门打开。
有那么一瞬间,塔妮娅在怀疑自己此举是否明智,可是在他的眼神下她像是毫无招架之力那般。
等到塔妮娅坐到车里,威尔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腕牢牢扣住。
塔妮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他的手掌冰凉,冷汗仿佛正一层一层地伸出来,贴着她的皮肤,还有湿滑感,才惊觉那是血。
“今晚你看到的一切都要忘记。”威尔努力地克制,但是塔妮娅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轻颤。
“你在流血!”
塔妮娅挣脱开他握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有些慌乱。等到真正看清楚车里的情形,她都呆住了。
“威尔,威尔。”她有些不知所措,两个手不知道放在何处,只剩下在空中乱比划。
“别担心,冷静。”
威尔靠在座椅里,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而右侧腰间已经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颜色。
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开着车的,这样的情形根本无法开车。一定很痛,血流成这样,她看着他额头烫着汗珠,薄唇苍白。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塔妮娅才缓过神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咬着牙,显然吃力,但是语气坚定。
塔妮娅觉得奇怪,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威尔开口说:“别问为什么。”
塔妮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你坐到副驾驶座位上,我来开车。”
他也没反驳,吃力地移到另一边。
塔妮娅跟着钻进驾驶室。车子便在下一刻启动加速。
塔妮娅并不知道开了多久,时间仿佛过得很慢。车子驶进一个市区外的住宅区,是她的房子。
塔妮娅将威尔安置在床上,看到他衬衣上的血迹似乎已经有遇见扩大的趋势。
“有剪刀和针线吗?”威尔躺在床上,吃力地问。
“有医药箱!”塔妮娅回答的同时,已经转身去拿。
“麻烦你了。”
塔妮娅震了一下,马上就领悟过来他的意思。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衣,她的整个手都忍不住在颤抖,鲜血滴落在自己新换的床单上,她终于看清楚他身上的伤,是右侧肋骨下面的刀伤,伤口很深。
“给我一面镜子。”见她愣在那里,威尔向她索要东西。
塔妮娅哦了一声,匆忙去梳妆台上拿镜子,回来时发现他正拿着针线。
要缝针吗?
威尔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才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回避一下。”
“可是没有麻醉……”
“……不需要。”抵押微弱的声音传来时,他已经将针穿过自己的皮肉。
塔妮娅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她不敢看。那么多的血,他居然撑到现在还神智清醒,从头到尾,缝针的过程他没有哼过一声。
其实在某一个刹那,塔妮娅的心理悄无声息地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塔尼亚自己都说不清楚,仿佛一瞬间,就那样敲击了自己。
这一晚,塔妮娅根本没睡好。威尔躺在床上,她在一旁根本无法做什么,只得看着他脸色苍白地可怕。而他却忽然低笑了一声。
威尔抬起眼睛看着身旁的人,慢声说:“我一定吓到你了。”
除了脸色苍白,眼前这个这个英俊的男人仿佛还在担心自己。
而塔妮娅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自己的承受力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
她以为自己足够镇定,她不怕血,谁没有磕着碰着的经历,不过今天看到他的情形,看着他翻开的皮肉被一针一针重新缝合在一起,那幅情形是在恐怖残忍,她皱着眉,终究是看不下去,背过身去的时候,两只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经发觉自己的手指都无比冰凉。
直到线头被“咔嚓”一声间断,她才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不由地抚着胸口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而他,紧紧咬着的牙齿,那张英俊的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纸,额头布满了汗水。因为自己缝合伤口的缘故,他又流了很多血,床单已经沾满了暗红色的一片。卧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在缓解巨大的疼痛。
半夜,他发烧了。塔妮娅看着他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真的怀疑他将要死掉。一晚上,她除了不停地更换他额头上的毛巾,并没能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这样的情形她是第一次遇到,幸好家里有医药箱,里头东西也算齐全,她甚至不怀好意地怀疑他是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些东西才不去医院的。
拿出医用绷带帮他缠住伤口也因为手忍不住颤抖而失误连连,最后还是在他自己的力量下完成的。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他穿,伤口也不能被被子覆盖住,威尔几乎是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的。塔妮娅用毛巾擦去了他身上的血迹,整盆清水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第二天,塔妮娅醒来,昨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毯躺在沙发上。
忽然意识到什么,塔妮娅整个人都跳起来,匆忙跑进房间。可是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的,沾血的床单也被换掉了。塔妮娅使劲甩了甩头,搞什么,难道自己在做梦吗?昨天那血腥的场面都是假的吗?自己是疯了吗?
对了,打个电话问一下。
正想着,电话便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她有印象,上一次是他打给自己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存下来。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嗯。”塔妮娅听出是他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看你睡着了,我就先……”
“你没事吧?”还没等他说完,塔妮娅就脱口而出,愣了一秒才发现自己竟然关心他。
“嗯,没事。”对方回答地很简洁。
“你到家了吗?”
“嗯,昨天吓到你了,抱歉。”
塔妮娅举着手机,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像是在问他的伤势,她愣了一下。
“你没事就好,我先挂了。”
接着威尔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
艾琳走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问他的伤势的时候自己还在讲电话。
“长官,你应该多休息。”艾琳走进来看到他靠在沙发上讲电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伤得这么严重却不躺在床上,好像这点伤势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一样。
昨天半夜接到他的电话,她直接就去了他说的地点,一路上车开的飞快,只想快点见到他。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她睡着了靠在床边。她有很多的疑惑,但是看到他躺在床上,腰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还发着高烧,脸色惨白,她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他坚持要回去,她立马帮忙联系了他的私人医生。
“别吵醒她。”离开时威尔看着睡着的塔妮娅,对艾琳说。
“知道了。”艾琳扶着他应声道。
“艾琳,还要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我可能真的吓到她了。”威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房间凌乱不堪,想到她刚才慌乱的样子,帮自己缠绷带的时候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回到自己的住处,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因为是特工的缘故,他有着很好的体魄,自救能力也是一流的,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不是问题,他也很好地给自己做了先期处理。
只不过这刀伤很深,不经过医生专业的治疗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想必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连夜赶回来。
“真是任性,”医生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说,“看这伤势应该立刻马上找我,还非要去那个小姐的家里,耽搁了这么久,不要仗着你是特工体能好就乱来。”
“安德烈。”威尔适时打住他。
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站着的艾琳,安德烈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立马闭嘴。
其实自己是真的没想到会遇到她,何况自己在那样的状况下,但是很奇怪,自己竟然相信她,向她打亮了车灯。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将他带到自己的家里,只是当时自己已经很虚弱,来不及告诉她去哪里,而她已经开了车调转了方向。
自己全身是血,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害怕,不过她的反应已经算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还能开着车在晚上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自己带到她的住处去,胆子也是够大的。
伤口处理完毕了之后,威尔坚持要艾琳和安德烈离开。
担心他的状况,艾琳想要要留下来照顾他,但是威尔并不同意,只麻烦她早上过来一趟。
“那位小姐,要和她解释吗?”第二天艾琳一早就来了,问起塔妮娅。
“我会处理的。”他说的很简单。
“您和那位小姐认识?”
“嗯。”他语气依旧淡淡的,不过眼前立刻就浮现出昨天她帮自己缝合伤口的情形,她明明很害怕,但是竟然一个字都没问,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专心地看着自己。
他注意到她皱起的眉头,注意到她看自己时候的表情。
艾琳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随后又道:“那真的要好好感谢她一下。”
翻着资料的手微微停住,威尔回应道,“嗯,是应该感谢她一下。”
“您现在不方便,我替您去吧。”
“不用。”想了一下,他继续说:“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合适。”
艾琳没有继续说话,只不过听到他谈论一个陌生女人的时候心里有些难受,他不让自己帮忙,就连那位小姐的名字也不和自己说。
不过现在这个并不是让她最担心的,眼下还是威尔的身体,还有要立马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他,以及对方是什么目的。
威尔仔细回想了那一晚自己和杀手过招的情形,显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受过专门的训练,身手了得。
对方有三个人,先后对威尔下手,但是对方并没有用枪而是用刀,虽然是致命的伤害,但是他又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要了自己的命,好像警告一样。
事后有很多错综复杂的线索交织在一起,而他现在还一下子不能想到对方可能的身份。身为特工,安全总是个敏感的话题,职业生涯里将会遇到多少危险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现在身居要职,早已经不是早年那个需要时时刻刻执行各种任务的特工了,不过曾经树敌也很有能,而且可能情非常高。
威尔看了一下近年来执行任务中的详细报告,以及回忆了各个任务中的细节,分析其中存在的各种牵连关系。不过信息量庞大,并不是个能够立马解决的问题。
而且现在,他还有了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