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步行离开看守所，趁她们不留意时，杜天明从口里取出纸团，小心的放进衣袋。高墙外边的空气清新自然，自由的气息无处不在。灰蒙的天空薄雾缭绕，春风吹拂，似是一幅浮动的写意水墨画。汽车拐入市区，把杜天明带回这个熟悉的城市。车窗外边的一切和原来没有不同，好像又有些新的变化。他发现总有那么的几个熟悉的街口，勾起过去的一些回忆。不管他是否愿意。
在畔海蓝湾门口，马玲跟他和若云分别。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自然欢快。杜天明的步履格外轻盈，几乎一路小跑，走完几层楼梯。若云不得不加快脚步紧跟他其后。抵到门口时，她把锁匙交还给他。杜天明略带兴奋的打开房门，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双腿像灌了铅般的沉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杜天明感到自己像个破门而入的陌生人，眼前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褪去窗帘的落地玻璃挂满灰尘，墙角原来摆放柜式空调的地面，有一个比四周明显干净的四方形，扯走铜管而露出的墙洞，趴着一只已经干涸，死了多时的蟑螂。茶几上的绿萝也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电视柜上的所有装饰摆件。几个用不上的纸箱，愁容满脸的躺在地上。
卧室同样未能幸免，原本挂在床头上方墙上的婚纱照，现在被弃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照片只剩下他的头像，已经看不见婚纱的白色，撕口干净而工整，像是用美工刀沿着某条不规则的线条小心划开。残缺的婚纱照，分外扎眼。杜天明轻轻拿起剩下半边的照片，轻轻拭去尘埃。当年他那腼腆的笑容，好像在嘲笑此刻的自己。相框摔破在地，散落的木条和底板分隔很远，杜天明弯下腰一一拾起，仿佛可以听到它们破碎时发出的哀鸣。他小心拼接，却怎么也无法拼回原样。
衣柜里若琳的衣服，浴室里若琳的牙刷，化妆台上若琳的化妆品，已经荡然无存。窗门没有关紧，雨水从缝隙飘了进来，米色飘窗石台上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透。家里到处都是洗劫过后仓促离开的痕迹。在这样的房间里，窗外树枝的阴影倒映在床上，若琳裸露背部的身影自然而突然地浮现眼前。随着记忆的叠加，黑色肩带的蕾丝花纹也一并出现。她转过脸，甜甜地一笑，微微地歪头，然后激活了他的清晨。他知道这样的清晨不会再有，若琳和蕾丝花纹或迟或早杳然远逝，就像其它一切东西终归都已消失一样。
重新回到客厅，若云正在收拾打扫，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又继续专注她的工作。她眼里的歉疚让杜天明深感不安：“若云，不要扫了！”
“家里这么脏乱，怎会舒服呢！你坐一会，很快就会搞好。”若云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回去吧，你已为我做得够好够多了，多谢你！”
“没有，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不，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同情我，但是完全没有必要!”杜天明说，“我和若琳的事情，不该为你带来压力，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歉疚。”
“我不是同情，而是痛心。姐姐和妈妈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对不起！”若云一面按拧湿漉漉的地拖，一面对他说。
“不要这样，就算要说对不起，也不该由你来说。”杜天明连忙回答。
“你在里边受了几个月的罪，刚到家就好好休息吧，不用理我！”若云说，“还有，你看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我一会去超市买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