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荷选择退出,杜天明虽然早有所预,只是当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心里总有种被人掏空似的失落感,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纠缠这些男女私情,他需要调集所有精力,专注于君诺的治疗。当他听到聂医生的提议时,已经猜到这样的结局,这是一个无可奈何而又别无选择的决定。在那一刻,所有其他无关想法已被意识屏蔽。他只有这个选项。其实,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期待他做出这个决定。包括林荷。两边的老人分别找他谈话,无不表露这层意思,只是他们不便说出口而已。想到自己带着决定去找林荷,杜天明有些不能原谅自己的虚伪。他应该坦诚说出内心的决定,而不是等待林荷主动退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利用了事情的紧迫性逼使她作出决定,这种做法未免过于残忍,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为。
现在,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纠缠曾经的失误,自责和愧疚只能深埋于心。他心须尽快回到东海市。重新回到这座曾经让他遍体鳞伤的城市,或许他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他和若琳的关系虽已缓和,想到重新一起生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若琳是否有着相同的感觉。或者她早已知道周政来找过他,或者这是出自她的安排。若琳的表现比起上次明显有些不同,从她的眼神里可以感到这种变化。以前那种强装出来的冷漠已经荡然无存。
君诺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稳定,可以回到家里休养。但是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和保护,他不能随意接触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逗留,他需要远离各种各样的病菌,因为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病菌,都有可能把他送进ICU病房。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拆迁,周家在本村附近小区分得两套公寓。居住环境的改变,满足了这种近乎隔离般的硬件要求。何秋菊无微不至的照顾媲美医院任何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每天重复的忙碌使她看上来疲惫交加,这种疲惫有时不是来自体力的消耗,更多是来自精神的冲击,脸上写满长辈为儿孙才有的愁虑。她现在的样子全然没有当年的骄横跋扈。在此之前,如果杜天明对她还有些许埋怨的话,此刻已经换成满满的感动了。
晚饭过后,周政好像平常那样坐在罗汉床上泡茶。老屋搬来的罗汉床占掉大半个客厅,还有阳台上那些宝贝盆栽,枯黄颓废的样子似是疏于打扮的失宠的女子。周政放下茶杯,递了个眼色给默不作声若琳,“你们到楼下公园走走吧!”
若琳慢慢扬起头看了眼杜天明,露出不知可否的样子。在得到周政一个鼓励的笑脸后,顺从地站了起来。
杜天明跟随若琳来到楼下公园,周围非常的安静,黑漆漆的湖面泛着光点,不时传来蛙声。他们沿着石桥来到对岸,朦胧的夜色中隐约见到一个熟悉而茂密的树影,杜天明带点惊讶地说,“老榕树还在呢!”
“这里原来还要建一座公寓,后来因为村里老人的反对,发展商不得不修改规划,榕树得以保存下来。”若琳接过话来说,“老人说世代居住的地方已被夷为平地,如果连看着几代人长大的榕树都保不住,他们无颜面对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