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大神盘古一觉醒来,一斧子砸开了彩蛋,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上古三皇五帝治世,实行的是民主政治,皇位轮流坐,今天到我家。但人有私心,上位者假公济私,朝庭遂成了一家姓。分分合合,和平战乱,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把若干个朝代甩在后面吃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多少爱恨情仇每天在这大地上演。妖生如梦,梦如妖生,命运是否是早已注定?还是无数个偶然连成的串?
闲话少说,现在要讲的故事可能发生在明朝。
天边的几朵白云镶上了金边,一轮黄橙橙的太阳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从东方冉冉升起。它爬过斑驳的城墙,越过鳞次栉比的屋顶,把温暖洒向大地。枝丫上雀鸟欢快的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迎接清晨的到来。树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周围摆满了菜摊,摊子上红的,绿的,黄的,各式蔬菜堆成了小山,菜叶上还沾着夜里的露水。小贩们卖力吆喝,向过往的人群兜售着自己的买卖,这么好的天气,卖菜的大娘还想早些回家陪小孙子去游西湖呢。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的风景很美,歌咏的诗句也不胜枚举。可“酒糟鼻”老王一句也记不得,他是个粗人,在西湖边开了一家小酒楼为营生,他是最鄙视那些诗词歌赋的。笑话!一年有十二个月,一月有三十天,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天每时每处西湖的景色都不同,不是活在西湖的人所能了解的,是几句诗能描述的了吗?
老王捏了捏自己的红鼻子,看着伙记正在擦桌抹櫈的准备开门营业,托了壶温热的龙井茶就出了门。除非大雨,他每天早上都要沿着西湖边散散步,这是长久的习惯。茶必须是清明雨前的新茶,水必须是附近清澈的山泉水,壶是宜兴产的紫砂壶。老王一直很有品位,这是做为一个“西湖人”应有的觉悟。
丝丝阳光照在湖面,湖底好似有金子,金光闪闪,十分动人。走在西湖的百堤上望着平静的湖面。见湖面溅起一圈圈的涟漪,柳丝轻拂着脸颊,从头上,肩上轻轻掠过。远处动听的琴声,那是多么令人陶醉。
老王穿了件新裁的蓝色缎面的长褂,微微拉着碎步,竟有些醉了。茶也能醉人吗?他拍拍脑袋,要不是醉了,头里面怎么会想起这些东西!他在想这条清静的路上要是有个肤白貌美、细腰肥臀的女人温柔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该有多好!虽然年过半百,他的心开始有了些躁动:红袖添香、佳人如画,拥有一位红颜知己不是每个正常男人的梦想吗?景美,人更美,夫复何求!老王一直觉得自己是正常的男人,可是他摸了摸自己发福的肚子,想起还在家里酣睡未起床的母老虎,就只好自嘲的笑笑。天还早,西湖还没来游人,小路上空荡荡的,更别提有撩人的少女了。
“真是平常的一天啊!”老王感叹道。
一枚枯叶缭缭绕绕,轻轻的飘在空中,它翻转着,打着旋,久久地不肯落到地面上。叶子也是有感情的吧,它在留念着那片绿,不想早早的逝去。可是春来秋去,花开花落,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就好像人聚人散,该走的你永远也留不住。
有了些许凉意,老王拢了拢领口。今天是怎么了?蔚蓝的天空又没有云,刚刚还刺目的阳光去哪了?透过密密的树叶,他发现昏黄的太阳中竟有个黑点。
“什么鬼东西?”老王连忙跑到长桥上,这里没有树木阻挡,天空一览无遗。
一只鸟翱翔于天际,巨大的翼展遮蔽了太阳,它身后是滚滚乌云,正以惊涛骇浪之势从南向北袭卷而来。它如同世间的王者,睥睨众生,强大的气势令太阳都要收敛自己的光辉。
诡异的起了风,树枝在摇曳,湖面荡起了波纹,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莫名的恐惧充斥着老王心间,仿佛有着不好的预感,他再也顾不得看那只飞向金山寺方向的大鸟,捏紧壶盖向家跑去。
乌云遮住了太阳,天阴沉下来,就像大地被罩上了锅盖。龙从云,虎随风,究竟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让天地为之变色?
“铛…”一声雄浑悠扬的钟声从山头响起,那声音似乎有魔力,群山间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
刚飞临山头的大鸟身体一震,摇摇晃晃,险些从空中栽下。它急忙稳住身形,斜掠双翅,按下云头,停在一座石塔尖上。
“施主行色匆匆,想是累了。何不坐下来歇一歇,喝口香茶?”山头的空地上摆着一幅木桌椅,一个身穿黄僧袍,胡须眉毛皆白的和尚独自正在悠闲的冲茶品茗。他虽其貌不扬,却自有一番令人不可小觑的气质。
“你是谁?为什么要阻住我的去路?”哪有什么鸟,石塔上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她一袭轻纱遮身,背后是翼展过丈的白色鹰翼,脚上并没有穿鞋,芊芊玉足轻点塔尖,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半壶青茗了相思,一袭轻纱遮红尘。我只不过是金山寺守塔、劈柴、敲钟一老僧,法名“法海”。因见施主此行凶险,奉劝早日回头是岸。”老僧声似洪钟。
这里是金山寺后山塔林,是历代高僧的埋骨之地。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快把我丈夫放了,他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叫金山寺上下鸡犬不宁!”女子面若冰霜,眼含煞气,怒斥道。
“施主好大的火气!许仙在大雄宝殿坐禅听法,安康的很。山门广开,施主不从正门而入,却现真身从后山而来,想来也是怕世俗的眼光,众人的惊惧吧?”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除了我丈夫。”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哪有人不怕妖的?”
“我夫妻朝夕相处,向来恩爱有加。”
“以前他不知道你是妖,现在知道了,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对他的爱矢志不渝,相信他也不会背弃我。”女子说得斩金截铁。
“何苦呢?千年修行不易,自当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弃红尘,何必在这凡间污秽之地受罪?岂不闻人间爱恨离别苦、生老病死痛吗?”
“尘缘可了,恩情难忘!几百年前,他的前生救我一命,虽经几世的轮回,今世我也要报他的大恩。”
“报恩的方法有很多,让他做个富家翁也是易事,定要结为夫妻吗?分明是贪念红尘!人的寿命是短暂的,对于妖漫长的岁月,如同朝露、烟花,一切皆是泡影,且莫着了色相。”
“老和尚也懂爱情?烟花虽是刹那,可毕竟美丽的绽放过。我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女子冷笑道。
“孽障!”法海把茶杯重重的砸在桌面,转了脸色:“人妖相恋,这是犯了天条!”
“天条?!怪不得普通人那么憎恶当权者!你们总是把自己的意志当成天道,以为自己代表着天。狗屁!”
“无知!深种祸根还不自知。天地法则岂是你能亵渎的?”
“整个世界和我做对,我都不在乎。即便天要阻我,我就逆天!”
天空的乌云堆砌得如同山峰一样厚重,仿佛要把世间万物碾碎。女子话音刚落,头顶的浓云似被巨棒搅动,生成巨大的螺旋气流。她的黑色长发自脑后飘起,随风激荡,说不出的煞气。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冥顽不灵,就别怪老衲降妖除魔了!”
口舌不能劝化就用拳头降伏;诛心不成便要杀身。
山头忽的光芒大作,仿佛天上掉下一颗星星,光如斗柱,直冲霄汉,把半边天的乌云射的千疮百孔。满城的百姓一时睁不开眼睛,以为佛祖显圣金山寺,个个纳头就拜。少时光芒渐渐隐去,露出一个高十米的青色巨人,巨人体表犹如水底满是青苔的湖面,荡漾着圈圈涟漪。偶尔一丝光辉乍现,流转四方,透过巨人的身体,还能隐隐看清后面的群山绿树。原来这巨人竟是光聚集而成的,光受到某种束缚,聚而不散,浓郁得如同炼乳。而法海禅师就闭目盘坐在巨人的心脏处,巍然不动。
“开天眼!”法海结印沉喝,双目缓缓睁开。像是受到某种感应,巨人也同时怒目圆睁,说不出的狰狞恐怖,象极了摆在天王殿里的怒目金刚像。巨人仿佛有了生命,一股力之狂澜席卷四方。
“砰”木屑乱溅,桌子粉碎,连地上的大青石也断为两截。巨人缓缓抬起拳头,冲着塔尖的女人张嘴大吼“降或者死?”
激烈的气流迎面刮来,乱发飞舞,她在巨人面前犹如蝼蚁,还不如它的拳头大。佛也有金刚一怒,可她只是静静的遥望前方,那是她心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