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打电话给我“我到你公司楼下了,在超市停车场呢”
“哦,你到了,我马上下来”我赶紧拿着包跟韩雪摆手再见,一路紧走,按电梯等着下楼,陆放也走过来等电梯。我跟他打招呼“陆总”
陆放也跟我打招呼“你好,那天有时间一起吃饭,我和叶循前两天一起吃饭还说你呢,那时候你跟杨宇在度假呢”
“好啊,那天约一下”我说“没想到你和叶循还成朋友了”
“我也没想到,我们俩一聊才知道,他的大学老师是我留学在美国的同学的爸爸”陆放说着感叹“世界真小啊,转了这么大一圈儿,我和叶循还是能联系上”
我赶到超市的停车场,看到杨宇站在车旁跟我招手。我走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坐到车里,杨宇开车回家。路上他手机响了“喂,那位?张白绫,怎么了你?在哪儿啊?等着吧”杨宇挂了电话,跟我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张白绫,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在学校附近的派出所呢,咱们过去看看吧,你说现在这年轻人啊,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杨宇在前面找个路口调了个头,往美院开。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官出来问杨宇“你好,你是张白绫的家长吗?她说你是她叔叔”
杨宇说“算是吧,我朋友的女儿,警官,张白绫出什么事了?”
警官“她把画廊的画都毁了,老板报案,画廊监控视频都在,现在就是跟画廊老板协商赔偿问题,还划伤了一个她的女同学,不过伤的不严重,那个女生也不追究张白绫责任。我们倾向于你们自己协商解决,这样也不用通知张白绫的学校。”
杨宇问“我能先见一见张白绫吗?”
“可以,小张,把张白绫带到我办公室来”警官喊完站起来“你就在我办公室跟她聊聊吧,挺好的女孩,还是大学生”警官说着走出去。
一会儿张白绫推门进来,跟着个年轻的警官,那警官跟杨宇招呼一下就出去了。张白绫看见杨宇一下子跑过去,本来想扑到杨宇的怀里,突然看见杨宇身后的我,止住了,一屁股坐到桌旁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看我们,也不说话。
我看了她一眼问杨宇“要不,我到外面等你吧”
杨宇拉住我“不用”然后转过脸对张白绫说“这是我老婆云丹,现在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张白绫抬头瞟了我一眼,看着杨宇说“你的审美眼光真不怎么样啊”杨宇听了张白绫的话手一紧刚要发作。
我扑哧乐了,对杨宇说“幸好我的眼光比你好很多啊”说着我们俩坐到张白绫对面。
杨宇再问张白绫“你让我来是解决事的,还是来讨论我的眼光的?”
张白绫看着杨宇保持沉默。
杨宇等了一会儿,张白绫还是不说话,杨宇站起来“你要不想我帮忙,我这就走了,你自己联系家长吧”
张白绫一见杨宇要走紧张了,赶紧说“你别走,我说”杨宇听了重新坐下来。
张白绫开始讲诉事情的经过,张白绫和同学新疆来的袁小丽住一个宿舍,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袁小丽对张白绫非常好,给张白绫打水,打饭,苹果给张白绫吃大的,自己吃小的。张白绫对袁小丽也很好,把自己的衣服给袁小丽穿,东西给袁小丽用。
可是袁小丽居然背着张白绫把她的画卖给了画廊,那些画都是张白绫自己的心血,当张白绫发现画廊里的画有些是自己的,异常震惊,要求画廊把画归还自己,画廊当然不肯,画廊说已经付钱买下了这些画,张白绫找到袁小丽,袁小丽承认是自己自作主张卖的画,同意把钱给张白绫。但是张白绫却不想要钱,只想要回那些画,袁小丽又去商量画廊把钱退给画廊,把画拿回来,画廊不肯。几次交涉没有结果,张白绫气急了就用裁纸刀毁了那些画,在袁小丽拦着张白绫的时候,张白绫不慎划伤了袁小丽的胳膊。
我和杨宇听了张白绫的讲诉,我问张白绫“袁小丽呢?伤的重吗?”
张白绫不以为然的说“她应该在医院吧,缝了十几针应该有,不过她罪有应得,平时看着多老实的人,谁知道会背后捅刀子。”
我看着她说“你说什么?”
张白绫狠狠的看着我“谁让她背叛我,还敢拦着我,那些画都是我的,我的”张白绫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我转过身来对杨宇说“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帮助她,你看她心多狠,内心充满仇恨,不知道感恩,这样的白眼狼,帮她做什么,让她爸爸来解决,要不就让警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一边说一边跟杨宇使眼色。
杨宇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说的对,那咱们走吧”
张白绫有些慌,但是还倔强的不说话,眼泪却不争气的滴滴答答流下来了。我看了张白绫的样子跟杨宇打个眼色,示意他安慰安慰张白绫。
杨宇叹口气站起来,走到张白绫身边给她擦擦眼泪“丫头,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要心怀仇恨去故意伤害别人,不要让仇恨改变了你的内心”
我听了杨宇的话,心里一阵激动,又一阵感慨,我不禁庆幸今生能遇到他。果然他懂我,杨宇看着我热烈的眼神,明白他的那番话说到了我心里。我们对人生的理解高度一致。
张白绫听了杨宇的话,哇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杨宇的腰失声痛哭,哽咽的说“我也不想弄伤袁小丽的,我就是太气,太急了,我看到她受伤心里也难过啊。我拿她当最好的朋友的,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人管我,我真心对她的呀”
听着张白绫的话,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杨宇左手轻拍着张白绫的后背安抚她,看着我掉眼泪,伸出右手擦我脸上的眼泪,右手搂着我,安慰我。张白绫哭的抽抽噎噎,我默不作声只是流眼泪。等张白绫情绪平静一些了,抬头看我满脸的泪水很惊讶。
抽噎着问我“你哭什么呀?有捡笑的,还有陪哭的呀”
我看着这小丫头咧嘴乐了“今天你见到有陪哭的了”
杨宇见我们俩都平静了“你们俩在这聊会儿,我去跟画廊的老板协商一下”杨宇说完走出去找画廊老板去了,屋里就剩下我和张白绫。
张白绫一副戒备的神情“我可没有什么好跟你聊的”
“怎么没有呢?聊聊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你不是总觉得委屈吗?”
张白绫白了我一眼“幸运的人就想看不幸的人的笑话”
“你怎么觉得别人都比你幸运呢?全天下就数你最不幸?”我真是理解不了现在90后的孩子们,对生活的理解如此狭隘和单一,看看经济的高速发展带给人类社会的真的是进步吗?
张白绫看了我一眼,没吱声。
我接着说“咱们这个世界是娑婆世界,你知道娑婆是啥意思吗?娑婆是缺憾的意思。所以,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完美的,每个人都会有遗憾,不幸,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张白绫反驳我“怎么没有完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完美”
“有完美吗?哦,维纳斯据说是最完美的,还是个残疾人”
张白绫被我呛得不说话。
“丫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各自难受的地方,各自的不幸,甚至我们眼里那些拥有一切的人同样烦恼,你觉着你缺少父母的爱为此难过,可你知道吗,对有些人来说父母的爱太多也是一种压力。”
张白绫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以前从来没想过父母的爱会是一种压力。我提醒她“那些得到父母万千宠爱却自杀的人,有时候爱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白绫自言自语“怎么会自杀,要是我就幸福死了”
“幸与不幸都决定于每个人的内心,决定于每个人对生活和世界的理解,所以,要善加爱护自己的内心,充满善意和宽容的对待这个世界。感恩自己所得到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理所应该对你好的,即便是父母。”
张白绫看着我“难道父母爱他们的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天经地义的呢,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或许我们并不能认同,但我们可以包容,所以,每一点一滴你得到的都应该心存感激。”我看着她“退一步讲,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不当和不得已使自己的内心充满怨恨呢,怨恨和戾气只能让人不快乐,不要让那些负面的情绪侵蚀你的快乐。宽恕和原谅他人是要解脱自己,善护念自己的内心,内心的善良和平和才是快乐的源泉。”
我问张白绫“你报复了画廊,毁了画,出气了。你愉快吗?你划伤了你同学,现在你快乐吗?”
张白绫摇摇头“除了当时的怒气和情绪得到了缓解,只觉得累,索然无味,不但不快乐,还有点难过,特别是对袁小丽,我很难过”说着她低下了头。
我们正说着,杨宇推门进来“已经跟画廊谈好了,现在没事了,派出所也没问题了。可以走了”
张白绫站起来“谢谢”
杨宇看看我们“走吧,一起吃饭吧,吃完饭送张白绫回宿舍”
“我想去看看袁小丽”张白绫说
“你先给袁小丽打个电话,问问她情况,咱们吃完饭一起去看看她”我建议张白绫先联系袁小丽。
“袁小丽没有电话,我打宿舍电话试试吧”说着张白绫往宿舍打电话,袁小丽伤口缝了针已经回到宿舍了。张白绫看着我们“袁小丽已经回宿舍了”
“那咱们去宿舍接着她一起吃饭吧”杨宇建议
我们出了派出所,开车去宿舍,接着袁小丽出来。我一看这个女孩子,瘦瘦弱弱的,性格也很内向。不大敢说话,见到我和杨宇怯怯的打个招呼。右手小臂缠着绷带,脖子上挂了绷带右手就悬挂在胸前。
“一起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俩回来”杨宇说
袁小丽怯怯的说“我不吃了,叔叔,你们去吃吧”
“我公司要找个小时工,你有兴趣吗?”我问袁小丽
“有兴趣,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我能不能胜任?”
“走吧,我们边吃边聊”我拉着她坐进车里,杨宇开车出来找饭店吃饭。
“不要吃辣,不要吃海鲜,牛羊肉,找个清淡有营养的饭店”我跟杨宇说“她现在有伤不能吃发物”杨宇点点头,开车到一家菌类滋补火锅店。
大家落座,袁小丽小声的问我“您说的工作的事?”
我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们公司是外资企业待遇不错,按小时算工资的”我拿出笔写了我的邮件地址给她“我的邮箱地址,你把你的简历发给我”
“我不会写简历呀”
“上网去查查资料,看看应该怎么写,试着写一个发给我,我给你改”我说完又把我的手机号码,办公室电话,和公司名称,地址都写给她“这是我公司的网址,你上网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我能帮你介绍进公司工作,但是能不能留得下,要看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
我们开始吃饭,吃得差不多了。袁小丽始终不敢放松,大家都无话可聊,气氛有点沉闷,我看看他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说岳全传看过吧?”
杨宇点头,张白绫和袁小丽点点头又摇摇头。张白绫说“我俩都是看电视剧看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书上一样还是戏说的”我心想,年轻的孩子们也真不容易,没有读书的环境,影视剧又都不怎么负责真实,都是娱乐性质,要想孩子们从中学些什么还真不可能。
“你们正经应该找原著来读读呢,都是故事,大宋的徽宗皇帝是上届的”我说着说着卡壳了,杨宇知道我记不住了接着替我说“长眉大仙下届,因此徽宗酷好道教,求仙,自称‘道君皇帝’”
我呵呵笑着接着说“着道君皇帝元旦祭天,错把玉皇大帝,写成了王皇犬帝,玉皇震怒‘王皇可恕,犬帝难饶’于是派赤须龙下届,扰乱宋室江山,投胎到女真国是四太子金兀术。一时,佛祖在灵山讲法,说的天花乱坠,座下听法的一只土蝠听得高兴放了一个屁,惹怒了佛祖的护法金翅大鹏鸟,一道金光射死了土蝠。佛祖呵斥大鹏鸟不守戒律,贬大鹏下届了此因果,土蝠后来投胎是秦桧的老婆,大鹏鸟投胎是岳飞,大鹏下届时在河边啄瞎了蛟精的眼,蛟精报复岳飞淹死了岳家村的人,被玉帝斩了,一灵不灭投胎是秦桧。所以啊,世间的事都有因果。”
张白绫听的入神“还有这些故事呢,我也要找书来读读,太有意思了”
“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赤须龙。按理说赤须龙下届是奉玉帝旨意去扰乱宋室江山的,等到岳飞归位,下凡的神仙都回天庭交旨了,赤须龙却受到惩罚,被摘了项下的龙珠,因为赤须龙心怀不仁滥杀生灵,****秦桧的妻子。我想说的是,即便是奉旨下界来杀生的也要心存善念,不然后来还是自作自受。何况那些没有奉旨的,怎能满心戾气,充满怨恨呢。”
俩丫头互相看看,才明白我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小丽,对不起”张白绫先跟袁小丽道歉。
“没关系的,白绫”袁小丽说着低下头“我家里太穷了,妈妈为了我上大学,天天在棉花地里摘棉花,指甲都烂了,没钱治病。我就是想给妈妈钱,让她去看病。”
张白绫惊讶的说不出话“小丽,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可以帮你”袁小丽低着头不说话。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地方,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本来都充满苦难和坎坷,我们能做的是尽力。尽人事,听天命。生活对每个人都不容易,越是不容易就越要有自己的坚持。”我说着话,看着杨宇。这话是对孩子们说的,也是对我们自己说的。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用多说,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更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杨宇说完喊了服务员结账,送了俩孩子回宿舍。
回家路上杨宇问我“你要给袁小丽介绍到你们公司上班啊?”
“那里不是行善积德呢,我这也是举手之劳,能不能做的长看她的造化了”
“我看那孩子……怕是将来,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才懒得理她将来怎么对我呢,我做这些不是为讨好她,得到她的感激,我这样做是自我奖赏,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助人我自己乐呵”
杨宇听了微微一笑,伸手揉我的头发。“是啊,其实今天咱们帮忙也是举手之劳,不过是随自己心意罢了,至于她们能得益多少全看她们自己啦,现在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这个样子是福是祸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