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狭路相逢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在随缘的牵引下,呼秋觉得虎头山上去下来就不是问题。虎头山戒备森严,十步一哨,百步一岗,是匪窝,更是一个军事堡垒。随缘和呼秋左飘右闪,穿行在虎头山如履平地,没有引发一丝喧乱。下山之后,两人悄然坐上白虎“花无缺”,向鸡头山疾驰而去。
暖月斜挂,已是五更。站在鸡头山峰,望着山下的陈家堡,呼秋说:“随缘,我要给山下报信。”黑衣少女听了,似乎有些茫然。“我们吃了陈家堡的饭,一饭之恩,不能忘!”呼秋一脸郑重,自言自语……
……
陈二爷醒了!嗖……破空之声响起,一箭刺入窗内,力道之胜如同强弩。陈二爷不敢接,只有闪。一物带着劲道深深没入房中木柱,尾步犹自颤颤发抖。“什么人!”陈二爷持枪推窗跃下,堡中寂籁。返回屋内,点灯细察,射入房中的不是军中劲弩,只是一截二尺青竹,没入木柱足足五寸有余。如此劲道,陈二爷转瞬就想起了两人。油灯放下,陈二爷又是一阵惊讶。桌上有字:“清晨虎头山灭堡,速逃。”笔力遒劲,实打实地入木三分!陈二爷眉头微皱,陷入沉思。须臾,老人一掌拍下,下定决心。木桌应声而裂,一分为二。
“呜!……”牛角号声起,陈家堡响声大作,人影闪动。牛角号是警讯,大敌当前才会响起。十三年前,陈大爷身死,陈二爷伤重回堡时,牛角号才响过一次。陈家堡人人心疑:今夜又是为何?虽然疑惑,但动作却不慢。三百壮丁劲装持武,片刻就集聚在陈家堡中心。陈大牛是小凤家唯一的男丁,也拿了根长木棍站在人群。个头很大,分外扎眼。
高台上,陈二爷顶着凉风,望着黑压压一片的陈家子弟。“三百年,陈家堡隐居山野,与世无争。如今,虎头山骑到咋们头上来了!今日太阳升起,虎头山贼人就要杀过来!”声音有些嘶哑,却响彻整个陈家堡。台下陈大牛听见了,双手紧紧攥着那根木棍;陈小凤也听见了,将那位清秀少年写的药方贴近心窝;八百陈家子弟全都听见了,他们望着陈二爷,只求一条出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虎头山这次来,不是收租的,而是来要命的。陈家堡是陈家祖先留给我们的。虎头山要来,这次跟他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别忘了我们是陈家的子弟,别忘了我们祖先是谁!”陈二爷扬手一展,一面巨大的“陈”字战旗飘扬起来。“陈家子弟听令!吃饱喝足,随我上山杀虎!”
陈家堡没有逃,而是选择了迎战。陈友谅的后人,自有他们的血性和骄傲。再说天下之大,但这乱世之中又能逃往何方?八百陈家堡人吃着最早的早饭,陈小凤使劲地给哥哥大牛夹菜。“哥,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妇孺老幼自是留在堡中,男丁拿着各式武器上山保家护院。陈大牛吃了五碗饭,抹了抹嘴,对着咳嗽的母亲磕了三个响头。“阿妹,晌午我想吃肉,等我回来。”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丛林,青草上的露珠如珍珠般闪耀着五彩光芒。陈二爷握着长枪站在鸡头山峰林道,身形如同铁枪般耸立。身后,三百陈家青壮默立。这里,是通过陈家堡唯一的山道。迎着阳光,那鸡头山也极像凤凰一般,展翅欲飞。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陈家堡众人的头顶上,那凤凰双眼处还藏隐着两人,一头大虎正伏在地上酣睡。
一盏茶工夫,山鸟惊起,地面微震,尘土飞杨。“果然不出所料,真来了!”陈二爷叹道。数十匹战马呼啸而来,马上的汉子皆着黑衣,持长刀,刀刃闪耀着寒光。十丈外,马停了,人却没有下来。为首一名汉子挽弓一箭,直射天空。这是响箭,报讯所用。
片刻,山腰中传来回响。数十名马背上的悍匪齐齐跃下,似乎是在等人。“虎头山的好汉,清晨来我鸡头山,不知有何贵干?”陈二爷远远地问。没有回应,对面的悍匪只是扬起手中的长刀。
“陈二爷风采依旧啊!”随马匪之后的,正是虎头山的大部队。大当家刘彪走上前来,笑着对陈二爷说道。风采依旧,依旧二字刘彪咬得很重,他是有意提醒陈二爷的往事。十三年前,陈二爷的兄长就是死在他的手中。“来这边没什么大事。我们虎头山的兄弟最近缺钱花,想找陈堡主借点银两。”
“多少?”陈二爷问。
“黄金十万两。”刘彪大笑。
“哈哈,刘当家真会说笑话。”陈二爷厉声,“如果没有呢?”
“没有也好办,用人来抵也可。”刘彪说道,“像陈二爷这样厉害的,当然值钱。投了我虎头山,可值黄金五百两!不过你身后那些庄稼把式就不值钱了。听说陈家堡还有不少水灵灵的娘们,嘿嘿,等虎头山兄弟们试过之后,就可以开出价钱了……”话音刚落,虎头山那边更是一片淫笑。
望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陈二爷压住怒火,“虎头山鸡头山井水不犯河水。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请刘大当家划下道来。”“划道”是黑话,意思就是比划比划,决一胜负。
“我刘彪带虎头山兄弟们来拜访,可没准备空手回。既然陈二爷说要划下道来,那彪爷就不客气了。”说完,拿着铜棍就往前走,却被一双纤秀的双手拦了回来,正是白衣书生!
“陈堡主,你我同为江湖中人。虎头山也非持强凌弱之辈,既然划下道来,就先讲一讲规矩。”白衣书生说道。计划偷袭陈家堡,却没想到对方有防备,在半道上就拦了下来。白衣书生心智过人,此时已定下一计。
“你我派人,约战三场。陈家堡胜了,我虎头山弟兄们立即下山,今后与贵堡再无瓜葛;若是虎头山侥幸得胜,我们只要贵堡一物,绝不伤人。”白衣书生朗声道,心想:虎头山今日绝不伤人,来此只为杀人。杀人之前,他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对于比武,白衣书生从不担心,这只是杀人掠货前的演戏罢了,陈家堡再厉害,能打过刘彪?能在自己手中走过五十招?更何况,白衣书生身后还有大靠山。虎头山人群中还有一顶不起眼的轿子,上面坐着一人,闭目养神。
“你们所要何物?”陈二爷问。
“你是陈家堡的堡主,自然知道我们所要何物。陈家的宝物,二爷心里最是明白。”白衣书生回答,提示很明显。
看着身后的陈家子弟,望着山下的陈家堡,陈二爷咬牙:“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白衣书生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