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寒花未寒
我等了你七年！七年啊凌天弦！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了吗？！你真的忘了我们在荆鹰的家，忘了我和妈妈了吗？！
——天葬
“圣女大人，小神女大人传回信息来，要您去见她一趟，她说您知道在哪里的。”
偌大的房间里异常明亮，四面皆白，清素的很。一排一排的酒缸整齐划一排满了房间，一股刺激的酒香味儿弥漫在周围，门口的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此时天弦正弯着腰，一手拿着一只小空杯，一手轻轻地在酒缸上扇几下，以便闻到酒缸内酒的味道。
“唔......竟然只成了酒浆，还要等多长时间啊！”天弦秀眉一蹙，这才回头，“你刚说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呃，圣女大人，小神女大人有传回消息给您......小神女大人说要您去见她一趟......地点您知道。”
唔？
“你确定？”
“是。”
“好......我知道了。”
天弦心里突然砰砰直跳，多少年了？白苏苏的骄傲，她岂会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尊骨给的这枚空间灵印子用了这么多次，好像不能用了......
还是回血圣要一个吧......
“楚君羽！”
天弦一把踹开尊骨的房门:“你在不在？我需要一个.......”
“能用的空间灵印子......”
房中，桌上，少年换了一身崭新的紫衣，一绸白色披风披在身后，双臂搭在桌上，头枕在胳膊上睡着。暗褐色的长发轻搭在肩膀上，阳光染过，一片明亮的棕色。
他的嘴角微微向下泯着，呈现出一个莫名的表情。
天弦见美自是欣喜，蹑手蹑脚走上前，半蹲着用墨水在他眉毛上一点一点地乱画。
霍然间，她的手突兀地颤抖了一下。
七年前，是否也有这样一个人，被自己画的满脸怪异，却佯做发怒，照样沾起乌墨，与自己打成一团然后温暖地笑？
哥哥......
天弦的眼瞳骤然黯淡下来。
如果......如果真的能回去，他......会原谅沾满鲜血的我吗？
他，最不喜欢杀戮了......
每次透过镜子，都能从自己的脸上找到他的影子。
其实，就算为了哥哥，脱离圣教，又当如何呢？
那样，会被整个圣教追杀的吧？
是时候积攒一些实力了……
天弦正胡思乱想，却听得一个声音温柔而嗔怒地开口：“你能不能不再捏着我的脸的时候想你哥哥？”
天弦猛然惊醒，却见艾君羽很是不善地望着自己。
“腾”的一下，天弦的脸像吃了辣椒一样通红，她连忙撒手，退后三步，轻轻地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我需要一枚空间灵印子。”
艾君羽鄙视地看着她:“你也太会转移话题了吧？脸皮真厚啊。”
天弦嘻嘻一笑，却是不说话。
艾君羽无奈的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颗空间灵印子来，刚欲放在天弦手上，却又犹豫片刻，收了回来。
“哎？”天弦愕然。
“那个......”艾君羽手里拿着一枚空间灵印子，期期艾艾，“天弦，那天晚上，我任务失败的那天晚上，你想说什么来的？”
“啊？”
“能不能......再说一遍？”
“......”天弦无语，那天我要说啥来的？不记得了......
“说什么？我有想说什么吗？”天弦奇怪地问道，“我说我叫凌天弦？”
艾君羽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缓缓地道:“就是那天，你想要对我说的话啊......”
天弦一阵气恼:那天只是我头脑一热......再说哪有逼着说这种话的？
“......本圣无非想说，楚君羽，你就是个废物。”天弦忽的有些恼怒，声音也有些尖锐，“为人软糯面对蝼蚁竟不忍下手！强者之道需的心狠手辣，你如此作为何其辜负你冷血至尊之名？难道你不知道，世事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立场之分？本圣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丢人现眼！”
“我知道你有理，你无父无母，被人抛弃，可是天下儿女何其之多？就像本圣，不也是......”
天弦突然哽住了。
她不知该怎样开口。
她只是没有父亲，母亲冷薄一点而已。
比起他之悲......根本不算什么啊......
“我......”艾君羽却不恼不怒，他的嘴唇泯成一条线，声音飘渺的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抱歉，天弦......”
“可是……哎。”
！！！
天弦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脸一红，怔愣地望着阳光下的他。
她骤然想起一个灿烂到令人心碎的面庞，心脏都紧紧缩着。
哥......？
“楚君羽，你很骄傲。”
她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而我......恰恰也是一样。”
说完这句话，她夺过空间灵印子，快步走出门去，一头及地的乌黑长发飘过，艾君羽一阵恍惚。
这算啥？
她这神马意思啊？
“不好意思~”门外想起了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面孔扒着门框探探头，他顽皮的笑出声来，“好像打扰到你了前辈？”
唰！
“哇靠！”
三只花型暗器风一般打过来，泛着幽冷的血色蓝光，一只将将地擦着幼童的脖颈回旋飞过，其余两只却是擦着幼童的头皮直飞过去钉在了门上，利落得甚至两丝头发都钉在了上面！
艾君羽轻轻地一挥手，接住最先出去的那一只，上面的鲜红一滴滴滴下来，立刻变成了黑色。
男孩还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忘了这种赤蕊寒花，可是淬了幽灵的毒的。”艾君羽温文尔雅地笑着，“不过玄清你运气不错呢，寒花未开，而且这一朵......”
他竟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笑道:“这一朵，竟只淬了黑阎毒，玄清不愧是血圣第一天才啊，气运真乃旷古绝今，吾辈不及啊~”
刚才他差点就把这个人杀了！
且不说这几朵寒花一旦开放，这么近距离的爆炸，这孩子哪里躲得过？再者就算单单被极刃抹了脖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男孩心中有些后怕，尊骨真不愧是曾任冷血至尊的人物！
表面上却是全身僵硬，笑的跟哭似得:“前辈，玄清真不是故意偷听的......玄清只是想偷个寒花而已啊......”
艾君羽抬眼，冰冷道:“你从我这里偷的寒花还少？本座的寒花一个月才能打造一只，这么多年来一共也没有多少，你竟从我这里偷去了三十之数，其中半数以上，都是金蕊！你真当本座不知？”
玄清干巴巴地笑:“......前辈......”
艾君羽起身，缓缓走到玄清身边，他弯下腰，清冷地一笑，将一颗药丸塞进玄清口中。
“玄清，你太自负了啊，这样下去你们的计划，迟早会崩盘的啊......”
“但是，你真的挺了不起的......这样胆大包天的复仇潜伏，你猜......青歌会不会发现？”
艾君羽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不见了。
一句遥远的话语缓缓地穿回。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我的三十朵寒花，否则，你就去死吧！”
玄清的眼瞳上逐渐涌出震惊之色，他缓缓转身，望着艾君羽消失的方向。
......楚君羽，真不愧是冷血至尊啊......
“......苏苏？你在哪呢？”
天弦一面嘟囔着，一面手一抬，一缕细小的银色火焰由她指尖踹出，竟是照亮了整个森林，皆为银色。
“天弦……？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苏苏正靠着一颗树倒在树干上，她的嘴角依然流着血，脸色苍白，眼眶发黑，一副生机萎靡的样子。
“苏苏姐？！你怎么了？！”
天弦赶忙去扶她。
“别扶，别扶我......让我在这棵树这里靠一会儿......好歹还能......吸收一些木灵之气......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了一些我的生命本源......”
“什么？！生命本源？！那东西是随便用的嘛？你胆子太大了吧？！你用它干嘛了？我也没见什么巨大天灾啊？”天弦是真的震惊了。
生命本源这东西，只有无上神灵，才能为自己所用。
这个她听老一辈人想过，但是没有想过，苏苏竟真的能任意抽取自己的生命本源为之所用。
“不......我需要你为我......取回来一件东西......”苏苏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至极，“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
天弦的耳边仿若刮过一阵呼啸的风。
她眼睁睁看着面前女孩倒下。
“苏.....苏？”
“别喊了......她为了她的子神不惜重伤逆改天道，自然这番模样......”身后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她神力尚未恢复，竟然如此冒险......”
天弦的身子一僵，她背对着天葬，手轻轻颤抖着。
“......天弦......抱歉......”
“你转过来看哥哥一眼吧......这一次，你要杀要剐......哥哥都随你啊......”
那一刻，如堕地狱般的感觉。
眼泪突然哗啦啦地流下来。
同一天里，竟然有两个相似的男孩，对自己说了抱歉。
可是......你们对不起我什么了？
明明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天弦......”
这一次，连天葬都是怔了一怔。
“你和天葬很像的......对么？”
“所以......能让我看看你么？”
天葬后仰起头，一眼看到那个男人温柔而内疚的眼神，他嘴唇微微泯成一条线，银墨相交的眼瞳何其绚丽的悲伤。
他心中突兀地有些酸楚。
这些年来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
“......凌家凌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