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是杨紫嘉来到另一个时空的第一印象。虽然穿越之前原时空已经接近正午时分,但因为年代久远,在时间上面还是出现了偏差,本时空尚处清晨凝露之时。
第二个印象就是这里的空气出奇的清新,杨紫嘉深吸一口气,肺里顿时充满了薄荷般的清爽,再使劲把从公共厕所里吸入的浊气呼出,那感觉——简直不是一般的爽,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了。
杨紫嘉环顾四周,所处位置正是西四北八条胡同——本时空叫做武安侯胡同。除了公共厕所和几根电线杆子不见了、地面由柏油路变成了大青石铺就之外,其他景象与原时空差别并不大,无非道路窄了些院墙高了些,基本的布局还是原来的模样。
杨紫嘉见目前暂时没有危险,就把短柄消防斧塞到笔记本电脑包里(以前在证券公司上班时经常出差,电脑包都是专门挑大号的买,除了电脑,衣服鞋子什么都能装,因此短柄消防斧勉强可以塞进去),分辨出方位,按照以往在原时空的记忆,朝西四牌楼方向行动。
话说明朝北京最热闹的市井是“东四、西四、鼓楼前”,而且数西四牌楼最热闹,可以说西四牌楼是明朝北京最繁华的地方,没有之一。西四牌楼设有西帅府、燕山前卫(亲兵卫)和西城兵马司衙署,还是大兴县、宛平县处决犯人的刑场,治安良好,可以说是孤身而来的穿越者销赃卸货的首选之地。
杨紫嘉在帝都漂泊多年,方向感锻炼的十分强大,纵然北京已是物是人非,依然能勉强辨认道路前进。一路走来,道路大部分是青石夹杂黄土铺就,路面坑洼不平,极其湿滑泥泞,如果不乘车坐轿,一脚下去就会溅起满腿的泥点,杨紫嘉不由庆幸自己穿了一双高腰长筒皮靴。清晨路上行人寥寥,杨紫嘉这一身普普通通的窄袖盘领衣并没有引起过多关注,不过他的毛寸发型、抓绒套头帽、高腰长筒皮靴、两个硕大的背包外加一米八五的身高,还是引来了几道好奇的目光。
杨紫嘉心中忐忑不安,不禁加快了脚步,他的目的地是西四牌楼的当铺,目标是将手里的“西洋镜”当掉一两面,从而尽可能快的获取启动资金,在没引起三教九流的注意之前,迅速完成身份的本地化,进而融入大明社会。
杨紫嘉边走边想,幸亏自己穿越的是嘉靖年间,倘若穿越到天启或者崇祯年间的乱世,自己这身古里古怪的行头,惹人生疑的发型,再加上一口不正宗的辽东军话(普通话就是由辽东军话演变而来的),怎么看怎么像建州女真派来的奸细。没准被哪个锦衣卫老爷盯上,拉去一刀咔嚓了冤大了。
不过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被当成俺答汗或者倭寇派来的奸细的可能性也相当大,这是个奉行黑暗丛林法则的时代,一切按照实力说话,想要生存下去,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快步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杨紫嘉到达了位于西四牌楼的市井。此时大部分店铺刚刚开门营业,市井中人尚不多。杨紫嘉寻到一间门面最大的当铺,只见外墙上写着一个五尺见方的繁体大字——“当”,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正在店门口小心翼翼的挑幌子,幌子上字号“承泽”。
杨紫嘉理了理思路,上前问道:“贵号朝奉可在店内?”
少年扭头一看,见这人的衣着打扮不贵不贱,头上戴的脚上穿的却甚是奇怪,不过当铺这行讲究进门就是客,尤其在这藏龙卧虎的北京城,南来北方的高人不知有多少,一个不知深浅就会坏事。
少年忙笑脸相迎,殷勤着把杨紫嘉往店里让,道:“老爷请入内稍坐,我家掌柜正在洗漱,这就请他过来。”
杨紫嘉抬头步入店门,只见入内是一个庭院,院子很宽敞,院中一棵老榆钱树,叶子已经落光。院内有房屋几十间,应该是库房、会客室一类的去处。少年把杨紫嘉引到一间屋内坐下,奉上茶便去请掌柜了。杨紫嘉臆想中的两米高的横柜,朝奉在柜内高高在上的坐着,自己在柜外站着仰头说话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看来我这身打扮相当合适嘛,起码让这些眼里有毒的当铺伙计摸不出深浅。”想到这里,杨紫嘉不禁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