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垂死的暮色。底下是黑压压的士兵,远远望去能看到有一支相对弱小的军队陷入了铁血卫兵的军阵当中,左冲右突不下。
僵持持续了差不多五个时辰,直到军阵右翼出现了新的一小股力量,似乎是援军,才真的改变战局。或者应该说是铁血卫兵统帅有意露出的破绽。
从高高的山峦望去,如同观看一场有意思的棋局,脉络清晰地摊在眼前。
亡灵们好似有意让他们往绝谷里钻,然后层层设立关卡守住谷口紧急的要道,意图明朗。
一旦他们耗尽粮食,军心涣散后再一举攻下就不再那么难了,并且可以尽量减少伤亡。同火族的大战凯葬尔地宫已经元气大伤,这让原本处于相对优势的地宫十分尴尬。
云层里积攒的光团,传出富有节奏的黑色空虚。
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吧。
谷口外面面相觑背后隐藏有看不见的匕首,每个人用颤抖的眼睛上下大量着彼此,没有什么比未知更能让人恐惧。
我能想象得到他们此刻的慌乱。铁血卫兵统帅望着辨不出敌我的黑甲卫兵又会做何感想,当然,没人会愚蠢到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收尸。
想必是绝谷中的统帅下令让卫兵们换上铁血铠甲,鱼目混珠故意制造慌乱乘机逃出包围吧。
当风重重地拉扯我裹满全身的黑袍时,我孤独地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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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卡,这主意棒极了!”
“银,别担心。老头子不会有问题的,他可是麦城城主啊。”
此时我们正马不停蹄的赶往烟花城——亡灵者的故乡。墨绿色的云层裂开的一条罅隙,涌出无尽的风,就好似一大群震动翅膀的昆虫从里头俯冲下来,密密麻麻地遮住了所有光线。
周围快速倒退的景色,成了流动的难辨画面,在耳边扩散开水纹。
“是的。金黄色的麦城,信奉自由的麦城。”
老头子执意要留下来尽量拖住他们,并从卫兵中筛选出一小支精锐和我们一同换上黑色铠甲,在黄昏后的一次突围中掩护混入铁血卫兵,无处不在的威胁令他们焦虑和感到恐慌。
老头子说抓来的战俘终于肯开口说话,他说凯葬尔地宫如今已今非昔比,瓦洛统帅这次更是几乎率领铁血卫兵倾巢而出。地宫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恢宏。
瓦洛不愧为老谋深算,当我们冲破包围圈他就看透了我们的动向,急凶凶地命令撤军。
烟花城还是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的,都是些信徒们。
庞大的地宫有着以灰色为主的朴实色泽,通道四通八达得夸张。银说:“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父王拖延不了他们多久。”洛曦则一直表情沉重。
“分头找吧!只要谁找到黑色溯瘤的原始母体就立即毁掉。”
“对!这样麦城就能回到从前那样了。”
卫兵们说着开始憧憬起来。
以地表为顶层的地宫大到令人瞠目结舌。钟楼,古寺,石桥,枯井,花园,都笑容迥异地裁剪出黑暗的形状。从空气中蔓延出的清香,撞击着耳膜的气流,低速行驶的光,都有了令人平静的恰好温度。一个人身处这样比现实更虚假的世界,无时不再提防神出鬼没的隐藏,偶尔再受点爆炸性的刺激,或者朝生暮死的悲喜,末日就决不会在心脏停止后才来到。
我开始愈来愈加地相信,从进入地宫以来听到的不是幻音。当银决定分头寻找时,问我走哪条路,木讷地指向声音的出处。
那个熟悉的曲调,那个无数次梦里充当背景音乐的曲调。
路过愁苦的古寺,走完结实的石桥,望着枯萎的古井和花园交织成阡陌的前方,当朱红如血的钟楼以不可言喻的姿态出现到我眼前时,浑浊的眼神似乎有了光的基石。
错愕地看着一个俊朗的身影站在钟楼上,空气似开了个口子,像墨绿色的云层上有过的某个罅隙,流淌出无尽的冷风。
然而此刻,朱红色的钟楼正在上演灰飞烟灭的过程。成千上万的砖瓦和乔木,缓缓地脱离固定形态,渐渐瓦解成小片,分解成分子,然后是更小的粉色粒子。一时间,漫天弥漫粉色的碎玻璃状泡沫晶体,牵动每一根纤细而敏感的脆弱神经,最后蒸发成极其壮观的美好景象。
这一切,有梦里的背景音乐做伴。
“你是谁?!请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发誓我从没有喊过那么大声,即使在域落,即使在元素王座。
“摩卡!!请你善良.”然后我看到他英俊的脸颊上落满了天马行空的忧伤。
无穷的光从他身后绽放,折射着他眼角的泪珠,同内心巨大的落差产生着共鸣。
我终于听清了梦里或是现实听过即使无数遍的曲调,他滚烫的泪水滑过每一个字和音符。
“你到底是谁!!!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哭天喊地地对他吼着。
“面朝泣血的天空
我渐渐停下脚步
在那看不清的国度
请宽恕我闭上的双目
在未认清道路之前
请任由我碰个头破血流
暖雨淋湿的罪黑风遗失的美
都在那遥远的孤城平躺着等待风干
哪怕城墙坚毅如脸上的疤淡似唇边的笑
也有你耳熟能详的光芒同形状
即使被麦梗割伤,我只在等待救赎.”
“我笑着,天空明亮干净了,有一个声音在说,温暖得像阵风,黑色眼眸关切的白净国度,有我淋湿后失落的梦。”
“我哭了,世界模糊不清了,听到个声音在说,温柔得像阵风,苦涩泪水眷恋的甜蜜角落,有我淋湿后干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