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站起来,拍了拍略微僵硬的脸,对我说:“雨停了.”
“知道了。”
我必须得找到银——麦城的公主,告诉她可别那么干。
烟花城还是同往常一样,繁华永不能彻底,很多地方还是一副拙劣的富裕景象。城外的战场硕果累累,城内的居民没了精神,尽管统治者下令要完全封锁消息,可天底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明亮也往往会在黑暗中更加闪耀,这在任何一个世界都同样受用。
亡灵与火族的较量原本已经以火族的伤亡惨重收场,烟花城上层却认为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贪婪者永远都会为自己的野心找足借口,以扼杀不可饶恕的火族侵略军为名,对败走的火族下令全减,同时从银月堡派出的一支部队已经在赶往灼热之地的途中。
总之,一切还是劈头盖脸的发生了。
“失落的守望”上渐渐起了冷风,云层黑压压的积了很厚,天色暗了下来,照这样看,一场暴风雨又是在所难免了。
他仰头放肆的欢笑,笑容丑陋并且恶心。
“幻瞳,我亲爱的朋友。你还好吗?”我问。
“摩卡。”幻瞳谨慎地盯着他对我说,“摩卡,我们必须承认,现在的我们还不是他对手。”
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指向那支尚未走远的黑甲部队,我突然觉得这支黑甲士兵是在哪儿见过的,幻瞳说,他们就是在烟花城外由凯葬尔地宫派出的作为正面力量抵抗火族的铁血卫兵,难怪会觉得在哪儿见过。
“摩.卡.”
幻瞳再一次唤我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很沉重。
这一小支铁血卫兵虽然极力伪装得面无表情,可胜利者的喜悦还是不负众望欣然渗出了盔甲之外,在有尘的空气中炸开。那么,是火族败了?同槿轩一样的红发族群又该做何感想?
暖雨盛行的世界不定的因素太多,更何况当梦想一再受到贬值,最初的决心没了增值的可能,妥协成了满仓后换来的短暂幸福,还有什么值得你一再坚持。
他放肆的欢笑,也少不了苟延残喘的味道。
幻瞳仰着脸站起来,素面朝天的望着昏沉的天空,大滴的雨水砸到他脸上,砸进他眼里。脱下黑色肃颜的长袍,用右手捏碎了挂在胸口前方的一块儿墨色吊坠,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霎时间,剔透晶莹的墨色粉末像极了飞扬跋扈的流年,失去了永远还不回来。
他第一次施展秘术,在这个讲究伪装,暖雨盛行的世界拍打起翅膀,一对深邃的黑色羽翼。
而他停止了笑声,恶狠狠地瞅向我们。仇恨和孤独本身就是股可怕的力量,区别只在于它是否伟大。然,此刻的仇恨是股真正可怕的力量,没人能对早逝的生命无动于衷,即便他们是奴隶,年轻的生命依然怀揣着急切和渴望的心情,等待他们的有朝一日。
他们的脸庞爬满了坚毅,像是嘴巴里咀嚼的涩涩甘草,记忆中珍贵的味道。
冰蓝色木棉的国度。日落时离开川谷,没错,就是那通往元素王座的川谷,里面长满了无数冰蓝色木棉。
安静的在暮色中沉没,而寒冷而寂寞的墨兰色湖泊,永远也倒映不出清山绿水的快乐。“失落的守望”里出来的第四天,有关于银公主的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洛曦背朝着夕阳,张了张嘴又闭上。
年轻的医师似乎想说些什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也就放弃了。继续回到洛曦昏睡之前,幻瞳第一次施展他的秘术。黑色妖艳如藤蔓般顺着手臂从背后张牙舞爪的爬上我脸颊,幻瞳拍打着凝重的黑色羽翼,这会是仇恨名副其实的力量吗?
他停下了笑,瞳仁睁成一条极细曼妙的线,像是在不留余力地找寻如戏的人生当中每一处精彩而穿帮的镜头。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在手臂上不慌不忙地系白缎子。
内心深处庞大的黑暗,同忧伤一样有着黏稠的外表和光滑的内壁。年轻的医师在那时刻突然醒了,唤起沉浸仇恨变得疯狂的幻瞳和我。
“洛曦,我的朋友。你能醒过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呼吸慢不下来。
“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年轻的医师说得很坚定。“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送命的!”
“是的,摩卡。”幻瞳近乎吼起来,“很遗憾,洛曦是对的!”如果感官足够敏锐,很容易察觉到薄薄的空气里有一片叹息。
一个“不!”字,说得像临终遗言一样。
“摩卡,我亲爱的朋友。我能感觉到有某个长久以来的哭泣,在山脉尽头的某个地方。”
“哭泣?”
“是的,摩卡,长久以来的悲伤。”
颠沛流离的一路走来,无数鲜花盛开如海,这漂浮不定的是雨还是心情。当明天把今天杀死,记忆悄然终止,我又该如何将自己救赎。又或者,什么时候我们才会以一种类似的方式始料未及的告别这个所谓的生命,追赶什么?等待什么?或者都只是随波逐流。
幻瞳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应付他,“摩卡,离开这里!”滑稽得像是一种自杀。洛曦强行拽着我继续往上走,年轻的医师告诉我幻瞳没那么容易死掉,他可是麦城人们的英雄啊!然后我看到他仿佛站到了世界尽头,那里到处注满了有毒的重金属水银,他裹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金色的大地上,眼神仓促出孤独的形状。
“如果不被毒死,应该就会溺死吧。”洛曦低着头,略有所思后说出的一番话,差点让我呕出一大口血,歇斯底里的难过。
暖雨持续着嘻嚷,更像是一个怨妇在歌唱。雨水在岩石间的裂缝中流淌,汇聚,最后顺流成势。
“过了这里就是‘失落的守望’的尽头了。”年轻的医师喘着粗气说。
不远处是极少见到的蓝蓝的天空,即使在蓝色显著的人间界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