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武士倒地,不甘的眼睛彻底闭上,江马家的兵士们也就四散而去了,虽说是士兵,但失去了武士的带领,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三百多人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溃散无踪。
在溃兵散去后,射箭的人也从黑暗里出来了,这些人全是穿着漆黑色的具足,手臂上捆着一条白色的布,而带队者,正是小野忠信。
此时的小野忠信并没有在意溃散的士兵,或是压制御馆,而是眼睛径直看着燃起熊熊火焰的别院。
“别院的战斗似乎比预想中还要危险啊。”说着,小野忠信拔出了刚刚入鞘的武刀,“来啊,跟我一同杀过去,救援别馆!”
“嚯!”白虎队虽然只有五十来人,此时却震天的叫喊着。
而别馆那边,形势虽不如预想的好,却也并非危急。
原来,就在江马家的人抽出短刀之时,诹访众纷纷用力踏向地上的地板,而地上的地板早已经过改造,在一方的边角处,只需重重一踏,整块板子变回翘起,而板子下方,便是早已藏好的武刀。所谓修造架子,不过是掩饰地板改造罢了,而所谓将要回到信浓,也不过是松弛江马家的戒备,以及制造这一次宴请的理由而已。
“啊!诹访景政,你这小子,竟然一直在欺骗我吗?”手持短刀的江马辉盛,看着面前已经手握武刀的诹访景政气恼不已,原本以为对方终究不过是些孩子,终究不过还回到信浓而已,甚至自己已经同手下准备了短刀,却不防诹访众竟然在别院下准备了全部的武器。
“防守!拖到援军到来我江马家就胜了!”江马辉盛命令道,如今形势不利,只能暂行拖延,只要御馆外的援军到来,这一战,就必胜无疑。
只见江马家的家臣们很快聚在一起,虽然仅仅手持短刀,却也让诹访众手持武刀的众人无衅下手,竟然就这样暂时相持下来。
但很快,火焰打破了这一切,因为刚才的动静,有好几支火烛被扔到了角落,兀自燃烧着,随着时间推移,火焰渐渐大了起来,浓烟也开始在别院的正殿里累积肆虐起来。
“咳咳,咳咳……”浓烟呛得人实在难受,而诹访景政却突然想到了办法。
“退!退出房间!”景政指挥着众人向房间外退去,仍旧没有放松对江马家臣们的戒备,“我等就守住这里,派一些人守住房间背后,等待他们被浓烟呛死,然后接管御馆便可。”
说完,景政竟然在院子中间的一块假山石上坐了下来,刀也被插在了地上。
看着景政等人全部退出了房间,江马辉盛有些着急了,如今恐怕还未等到援军,自己和家臣们就将要被呛死在这里了,自己一旦死去,那么江马家就将从此断绝,想到这里,江马辉盛突然眼睛放出了光芒,挥舞着短刀,命令家臣们:“冲出去!向院子里冲出去!冲出别院,同我军援军汇合!”
家臣们似乎一直等待着这个命令,瞬间冲了出去,一时间,在别院的院子里,两边的家臣们打成一片。江马家的家臣们拼命挥舞着短刀,拼死向院外冲去,而诹访众的武士们,则是用武刀阻止着江马家臣们的突围。
但短刀哪里是武刀的对手,何况诹访众在今夜的宴会上,并没有真正喝下多少浊酒。反观江马军,在今夜的宴会上,虽没有喝的酩酊大醉,但也是酒气熏天,战斗中,自然脚步凌乱,刀法飘忽,又怎么会是清醒的诹访众的对手呢?
于是很快,在倒下了十二三人以后,江马家臣们便只得退回到了院子一角,二此时,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了接近半个时辰,足够援军从任何一个地方赶来了。
“援军到底在干嘛!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大的火,难道还没有发觉战事已起吗?”江马辉盛此时已经非常焦躁,心中期待的援军,如今迟迟未到,而诹访众,此刻也是步步紧逼。
“援军到!”随着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别院正门方向。
听到这一声大吼,江马辉盛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但很快,期待的目光变得异常的黯淡。
原来,叫喊着进来的,并非是江马辉盛原本期待的援军,而是身穿黑具足,手臂拴着一条白布的,小野忠信的士兵。
“停战!如今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说着,小野忠信举着一个木盒子,走到了江马军的面前。“请各位停止毫无意义的战斗吧。”说完,忠信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江马辉盛和江马家的家臣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盒子里的,并非是其他什么东西,而是他们一直期待的援军统帅的头颅。
盒子的边缘悄悄滴下了几滴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砸得稀碎,就像是如今江马辉盛想要复兴江马家的信念一般,碎得无影无踪。
江马家的家臣们如同木鸡一般呆住了一阵,继而渐渐清醒过来,陆续放下了短刀,低垂着头,不准备再抵抗下去了。
而江马辉盛仍旧在院子里痴呆呆的站着,如同失却了灵魂一般。天空中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烈火中的别院,火焰渐渐在雨水中熄灭,似乎也同时熄灭了江马辉盛眼睛里最后一丝生气。
呆住了许久,江马辉盛突然眼中放射出骇人的神色,如同野兽一样恶狠狠地看着诹访众和已经投降的家臣们。
“大人,如今已经不可能胜利了,放弃吧。”重臣三木正四郎劝道。
江马辉盛是一个颇有心气的人,虽然不至于太过自负,但也以勇武坚定之人自居,如今这种心气或者说荣耀,正在将辉盛逼上绝路。
“啊!!!”突然间,辉盛仰天长啸,似乎要将胸中所有的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诹访景政同千野政康互相点了点头,悄悄走上前去。
而江马辉盛此时已经停止了喊叫,闭着眼睛望着天空,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任凭雨水模糊了双眼。辉盛已经心死如灰,甚至没有察觉到诹访景政和千野政康两人的靠近。
突然间!辉盛猛然举起了手中的短刀,众人纷纷惊呼起来,都以为江马辉盛想要拼死一搏,但江马辉盛却将刀刃向内,直指着自己的脖颈。
见状不妙,诹访景政立马一步上前,举刀挑开了辉盛手里的短刀。
众人见状,生怕会有下一步变数,纷纷上前架住了江马辉盛。
辉盛又变得毫无生气,又回到了死寂沉沉的状态,嘴角边漠然挤出了一句话“哼,如今我连死都不行了吗?”
“带走!把他们都给我关起来。”说完,景政把刀收回了刀鞘,“如今,我等只能到御馆去住一宿了啊。”
于是景政带着一行人,到了御馆里,御馆的士兵和武士们还不知道江马辉盛战败的消息,看着鱼贯而入的诹访众,都只能呆若木鸡的楞在原处。
最为惊恐的,还是那些女眷,原本期待着自己男人战胜后回来,所以女眷们聚在一起,准备了不少糕点,酒食,说笑着,但如今到来的,却是敌人。
一时间,看着进入御馆正殿的男人们,女人们只能蜷缩着躲到墙角,挤在一起以获取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安全感。
而对于景政来说,如今如何处置这些女眷,如何在一群两三年没有碰过女人的恶狼面前保证这些女人的安全,则是比如何战胜江马辉盛还要令人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