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仍旧是春天,天空暗下来的时间仍旧还是比夏天早上一些,大约是六点过一些,天空就已经灰蒙蒙的了,大大概再过一阵,天空就会完全暗下来,夜也就降临了。
小野忠信就在天空灰蒙蒙的时候,带领着已经整备完毕的白虎队,离开了江马下城。
而当白虎队到达了暴乱百姓据地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暴乱的百姓和豪族们燃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外围仅仅有十几二十几个人在巡逻。
“这些家伙根本不会防守啊,要不是身为百姓,恐怕早就全都被我军杀死了啊。“忠信看着眼前的这些家伙,小声说道。
在忠信和白虎队面前的百姓和打手们,根本毫无章法的散乱坐在地上,甚至就算是遭遇到突然的袭击,恐怕这个队伍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反应。
但面前这些也仅仅是一些百姓而已,于是小野忠信向身后的白虎队队员们招手,示意大家跟着自己向这个队伍的后方移动过去。
悄悄行军的小野忠信绕到了这些篝火群的后面,后方是一座庭院,是一位叫山下元吉郎的豪族所有的庭院。而此刻,这个庭院正是暴乱的豪族和商人们的住所,庭院中,一座稍大的房间里,与时间并不契合的热闹仍旧存在着,灯火通明的房间中不断传出嬉闹的声音。
“这便是那些豪族和商人吗?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啊。“在院墙外听着庭院里嬉闹玩乐的声音,忠信心里这样想着。
从忠信的内心里,是实在不愿意和百姓发生战斗的,因此就算是专程来夜袭,也尽力避免与百姓的冲突。
躲在庭院墙外的忠信一行八十人悄悄从墙根摸向了庭院大门。
但是刚进入庭院的白虎队们就遭遇了门口守备着的三人,突发的情况使得双方都很仓促,而此时,训练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白虎队最前面的两名队员立刻拔刀砍杀了守备的豪族打手。
不过也因为过于仓促,砍杀两人之后,第三人在被杀之前终于还是叫出了声,这一声叫喊使得门内外的敌人都醒了过来,慌乱的寻找敌人。
“冲进去!”在这个关头,忠信果断一声令下,带领白虎队全员一窝蜂冲进了院子里,而此刻,院子里的二三十名打手都醒了过来,摸索着自己的武器。
“关上门!一个不留!“随即最后面的白虎队士关上了庭院大门,八十名队士手握长刀冲向了惊慌失措的打手们。
而忠信本人却并不在意这些打手,径直带领着二十名队士跑向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哦呀!“忠信一把拉开房门,带头冲了进去。
不过里面的人却比外面的打手们要厉害许多,忠信砍下的刀并未伤及任何一个商人或是豪族,而是被一把从旁边横过来的刀挡住了。
被挡开的忠信和那把挡开自己的刀,被从后面冲进来的白虎队遮蔽开了,此时忠信才仔细观察起了房间里的情况。
整个房间因为撤走了一些纸门,将几个房间连接了起来,所以空间颇大,房间里大约有四十多人,但其中并非都是豪族和商人,近一半都是一些手持武士刀,披挂着各型老旧具足的武士模样的家伙。
“野武士吗?“忠信感觉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这些野武士看起来也是经历过几场战阵的人,具足和并不统一的破损的家纹说明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家族。
“这些落魄的家伙们!“忠信看清了情况,接着叫嚷着继续冲了上去。
二十名白虎队士和二十来人的野武士在房间里打斗了起来,也算是打了个五五开,但院子里的白虎队则很快解决了打手们,接着也冲进了房间里,和这些野武士缠斗起来。
这边房间里打斗激烈,院子里,几名商人却借着房间的光小心躲着白虎队,悄悄摸向大门。
忠信也毕竟是第一次指挥这样的战斗,陷入激烈战斗的他根本忘记了派人守备大门,于是几名商人悄悄摸到了大门口,打开了门闩。
“那些家伙是诹访景政那个外人的手下!诹访景政那个家伙派人来攻打我们了!“打开门的商人对门外听到响动而聚集起来的百姓们叫喊起来。
仍在房间里搏杀的小野忠信当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心想“这可糟了“,回头跑向了房间门口。
这时候庭院的大门已经完全打开,门外的百姓们拿着各式的勉强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冲了进来,而商人们则在门口乘乱往门外挤着。
“混蛋!“看着商人们就要跑了,忠信心下一急,大声骂了出来,这一声骂却吸引了白虎队士们的注意,纷纷回头准备对付这群百姓。
此时房间里的野武士们已经所剩不多,剩下几个人中也有半数放弃了战斗,扔了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而那些豪族们则远比商人们勇敢,尽管自己并不武勇,却仍旧紧握着刀与诹访军战斗着,不过如今,这些商人都已经成为了房间里躺着的尸首。
房间里的战斗基本结束了,而房间外,庭院里的百姓们却已经义愤填膺起来。
“不能放跑那些三木家的奸细!“忠信指着刚出大门的几名商人叫嚷道。
但数百名百姓早已将大门拥堵得水泄不通,义愤之中的百姓又哪里会让白虎队去追杀那些商人。
眼看着商人们离开了门口,自己恐怕已经再不能追上,忠信心急如焚,冲面前的百姓们大声叫嚷道:“让开!”而叫喊之后,一个百姓却手持着一根木棍,站在队伍最前面颤巍巍的冲到忠信面前,举起木棍就要打下去。
但举到空中的木棍却再也没能落下,百姓的鲜血却涌了出来,接着这个瘦弱的身躯倒了下去。
忠信站在原地,手中刚拔除的佩刀尖上慢慢凝聚了一滴血水,接着掉落到了地上。此时的庭院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
“啊!杀人啦!“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打破了这份安静,百姓开始混乱起来,拥挤着,甚至互相踩踏着向门外涌去。
事实上参与的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抗拒诹访景政的税赋对于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但出于对外地人的抗拒,以及对豪族的畏惧,就参加了这些暴动。也因为景政对于这样的抗税暴动始终没有动过手,使得软弱的名声散播出来,参加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而如今,暴乱的百姓终于付出了生命,豪族们也成了冰冷的尸体,最为软弱的百姓终于开始害怕了,纷纷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百姓很快就全部离开了,剩下没有走的,也只是几个被踩踏致死的尸体和几个拥挤中受伤没法逃走的人。
但商人们早已没有了踪影,虽然豪族们全部死去,却未能如景政说的,给予三木良赖警告,甚至还会留下笑柄。
回到江马下城的小野忠信沉默的跪在正殿上,等待着少年主公诹访景政的到来,情绪极度低落的她,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忠信啊,这次很好,虽然放走了几个商人,却也没有让我失望。“快步进来的景政边走边说道。
但忠信仅仅是把头埋了下去,并没有说什么。
“可能以后不会有什么抗税暴乱了吧,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忠信。“虽然小野忠信没有回答,景政也继续自己说着。
而埋着头的忠信并没有给予景政任何期待中的回答,继续安静着。
“忠信?啊,此次不过放走几个商人,并无大碍,白虎队虽然成立不久,但是表现很好啊。“
“……“回答景政的仍旧是一如刚才的安静。
“忠信?未能完全实现目的,并非是你的错啊。“
“请主公大人以后不要再让在下去做这种事情了!“忠信终于开口了,但第一句话却让诹访景政变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