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人自铜门后缓缓走出来。
灵榭目光所及,便再也移不开眼,往日谷玄宸自持庄主的身份,衣裳总是稳重的深色多些,头发也一丝不苟的竖着,也许在闭关中不用见人,他今日穿了件松垮的白色绸缎长衫,宽袍大袖,飘然若仙,若仔细些几乎能看到他肌肉的形状,看的灵榭有种想喷鼻血的冲动。
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如瀑布一般直到腰际,俊美的五官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一点温润,一阵风吹来,扬起他的宽袖和发丝,仿佛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
秦恪与白锐之上前抱拳道:“庄主。”
灵榭被他们的声音拉回快扑到他身上的神智,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女儿恭喜爹爹出关。”
他爱怜一笑,大手摸着她细软的发顶,“我不在的几日,霜儿乖吗?”
“嗯!”灵榭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他,“爹爹今日真好看。”
谷玄宸闻言一愣,突然笑了,一个男人被夸好看并非值得高兴的事,他单手将灵榭抱在怀里,淡笑着说:“跟爹爹讲讲,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说完便抱着灵榭离开禁地,竟然连一眼都不曾瞧过栾净言。
荀风看着栾净言青白的脸色,低声说道:“小姐,您该喝药了。”
栾净言还沉浸在无比的难堪之中,她从未如此被人忽略过,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宸哥,她攥着的掌心里,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
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荀风,“你说,宸哥是否已经知道了?”
荀风摇了摇头,“不,他们几个做事干净的很,不会被人查出蛛丝马迹。”
“对,程三他们的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栾净言自言自语的说着,突然又笑了,“就算被查出来又怎样,难道宸哥会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贱种悔婚吗?”
他们父母指腹为婚,从小青梅竹马的天作之合,宸哥也许会怪她,但绝不会不要她!
一路回到茂华院,灵榭忙从他臂弯里扭着小身子落了地,小手给他的胳膊按摩:“爹爹胳膊酸了吧?霜儿如今可沉了呢!”
谷玄宸一阵窝心,更多的是感慨,“嗯,霜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整日挂在他怀里的小肉团子了。
想起他为了救自己损伤内力之事,灵榭的心里一阵酸楚,低着头呐呐的说:“霜儿无用,让爹费心了。”
过了半晌,才听谷玄宸微不可察的说了一句,“是我没将你护好。”
他果然是知道了。
谷玄宸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没过几日,白锐之便传来消息,栾净言要走了。
而整个归元山庄除了谷玄宸,没人能将栾净言这个麻烦弄走,理由是距离婚期还有两个多月,又逢武林大会在即,他无暇照顾她,唯有将她送回药王谷。
消息传出来,管着山庄大小事务的秦总管又肉疼了一把,琼华阁那一屋子古玩摆设又碎了,这已不知是第几茬,于是秦总管干脆装聋作哑的没再送新的去。
灵榭得知后,不失望是假的,不过她很快将视线转移,既然不想走,那就满足她好了,好戏还没上演,角儿怎么能轻易就走呢?
自从谷玄宸出关后,就不怎么待见栾净言,栾净言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楚楚可怜的去茂华院哭诉过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得找到了秦姨,也就是秦恪的夫人,罗雅萍。
老庄主夫人还在世时,罗雅萍便帮衬着照顾山庄里的杂事,后来老夫人辞世,谷玄宸又尚未娶妻,山庄里的小事便由罗雅萍处理,因着老夫人和秦恪的缘由,谷玄宸是很敬重她的。
说起来罗雅萍与她的夫君秦恪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秦恪一直视灵榭为祸水,而罗雅萍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给庄主一个交代而已,至于为何不喜欢她,灵榭不屑去想。
栾净言的一通哭诉,求的罗雅萍只得去寻了谷玄宸,恰巧那日灵榭也在,听她说了许多栾净言相见他一面,忧思成疾之类的话,谷玄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其他。
罗雅萍离开后,灵榭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在半路拦住了她。
罗雅萍奇怪的说:“小姐可是有事?”
灵榭乖巧一笑,说道:“秦姨,您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虽然不知是因为何事,但我也舍不得栾姨走的,不如您替我张罗一桌饭菜,我帮着撮合撮合爹爹和栾姨?”
“你?”罗雅萍有些意外,自从栾净言进了山庄,这丫头可没少吃亏。
“嗯,爹爹年纪不小了,这婚姻大事可万万拖不得,我也是为爹爹着想罢了。”她“单纯”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罗雅萍。
罗雅萍眼中极快的划过一丝嘲弄,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和蔼,“小姐真是有心了,那您尽管安排,我听您吩咐就是。”
“哪里哪里,若不是秦姨的一手好手艺,我怎么敢麻烦秦姨。”
秋风萧瑟,天高风凉,但山庄华庭里却一片春意盎然,不大的华庭里摆满了各色品种的秋菊,菊花中间的一张圆桌上,一男一女对面而坐。
被灵榭忽悠来的谷玄宸一进门看见是栾净言时,他便想走,谁知栾净言扑上来便是一阵含泪认错,不知是因那从小到大的情分,还是不愿辜负灵榭的苦心安排,他终是留了下来,却冷冷的像尊佛像,一句话都不说。
栾净言知道自己做下的事终于还是没瞒住,但庆幸的事,一向果断的谷玄宸却只是冷落了她,并未将她如何,看来那臭丫头在他眼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她坚信,只要她肯放下身段认错,他一定会原谅她。
将酒杯斟满,栾净言美目含着惹人怜爱的泪珠儿,轻声道:“宸哥,之前都是净言不懂事,您若怪我,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千万别不理我。”
谁知谷玄宸只是低垂着眼皮,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你该致歉的并非是我,而是灵榭。”
栾净言忙点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你原谅了我,就算给灵榭磕头认错都无所谓。”说着将酒杯端起来,柔柔弱弱的递上:“若你答应,便饮了这杯酒吧,宸哥。”
这一声唤可谓酥媚入骨,可谷玄宸抬起的眼里,却有几分奇怪。
“你的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