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死泽。
脚下水草飘动,水起涟漪,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虽然没有人烟生气,却另有一番动人景色。
这一天,是死泽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和煦阳光照下,往昔的阴晦之气也散了许多,不过就在他的身前数十丈外,却有一片浓浓灰色,如雾一般的巨大瘴气,浩浩荡荡腾起,左右延伸,高难见顶,彼此纠结涌动,仿佛看不到边界。
这里,便是世间最凶险地界之一的死泽内泽所在!
趴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似也不安地低低叫了一声。
张小凡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灰,小灰安静下来,一双灵动的眼睛同时望着前方瘴气。
张小凡半晌忽然道:“小灰,我们走吧!”
小灰趴在他的肩头,猴爪伸起抓了抓脑袋,“吱吱”叫了两声。
甫入瘴气之中,周围光线瞬间尽数消失,原本还明亮的天空无影无踪,四周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瘴气,目光所及,竟不能远观至半丈之外。
几乎就在张小凡进入瘴气的同时,噬魂淡蓝色光芒大盛,从下翻腾而上,形成一个光圈,将鬼厉和小灰牢牢护住,周围瘴气翻涌不止,但不能侵入这个光圈半分。
从里面向外看去,随着张小凡凌空飞驰,周围的瘴气如云雾一般,从前头分开又在身后凝聚,头顶脚下,尽是这灰色瘴气。
这一飞,竟是飞驰了许久,张小凡脸色渐渐凝重。这剧毒无比的瘴气之墙,便是死亡沼泽之内,内泽与外泽最明显的分界,外泽虽然到处是无底深坑,但若是小心从事,也并无大碍,但到了这内泽,其他的不说,只这瘴气便剧毒无比,凡人碰上别说吸上一口,便是屏住呼吸,但只要肌肤碰到这等剧毒之物,一时三刻毒气也是侵袭进去,攻心而亡。
忽地,张小凡心头突然一跳,前方瘴气深处,赫然闪过一道蓝色光芒,却一闪即散。那颜色淡淡,却不知怎么,竟有几分熟悉。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原本静静翻涌的瘴气速度猛然加快,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陡然沸腾。
上下左右,灰色的瘴气开始疯狂旋转,无数或大或小的瘴气漩涡突地出现在前方,隐隐有吸扯之力,从四面八方向张小凡袭来。小凡肩头的小灰一动也不敢动,口中轻轻“吱吱”叫着,紧紧抓着小凡的衣服。
张小凡虽面沉如水,但眉头已深深皱起,忽地哼了一声,全身绷紧,噬魂淡蓝色光之中,霍地腾起一道金色光芒,与蓝光交相辉映,顿时将周围瘴气又生生逼退了几分,也就在同时,噬魂破空而起,仿佛根本无视前头危险,往前方最大的一个瘴气漩涡之中,生生冲了进去。
片刻间,凛冽风声,嗦嗦不绝,翻腾云气,如暴怒风神怒吼。张小凡人在半空,深深呼吸,陡然间双手齐出,左手结印,右手法诀,面上金青二气同起,片刻间一闪再闪,迅速化二为一,若是正道高人在此,此刻只怕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与天音寺的“大梵般若”,竟然已经在这个青年身上,完美地合二为一!
灿烂的金青光彩之中,噬魂顿时稳定下来,不再随风飘荡,硬生生停在这风暴之中,张小凡凝神观察,但周围风暴越来越烈,云气蒸腾怒涌,眼前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灰色一片。
张小凡沉吟片刻,终究知道此乃大凶之地,实在不可久留,当下驱动噬魂,往这剧烈旋转的风暴边缘强冲而去,在瞬间耳目剧烈轰鸣、天旋地转之后,终于冲出了这个隐藏在外表平静的瘴气之中的暴风眼。
忽然间前头一声怒喝,声音清冷:“妖孽!”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蓝光霍然从旁而至,当胸刺来,如横贯天际的彩虹,瞬间将周围瘴气竟也照的蓝灿灿一片。
张小凡大吃一惊,这人剑道凶猛,一往无前,下手绝不留情,只这一剑道行之高,便已不可小觑。危急时候,他身子前行之势不减反快,瞬间如电,直飞冲天,要摆脱这身后之剑,再做还击。
不料云雾中那人端的是非同小可,此刻他们二人相隔瘴气,彼此无法看清身影,但就凭着剑上感应,那蓝光如有灵性一般,风驰电掣地追来,如附骨一般,二者距离竟不稍减。
噬魂与那道蓝色剑芒剧烈碰撞,飞了回来,此刻周围的气旋越来越大。一方面要防备对方攻击,一方面还要抵御周围剧毒瘴气,在这等凶险之地,显然战斗越快结束越好!
周围气旋剧烈动荡,同时又衍生出无数小的瘴气漩涡,张小凡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片浓浓瘴气之后,隐现蓝光,他甚至感觉的到那人杀意浓浓的目光。
忽地,一声清啸,蓝色剑芒破空锐啸,瞬间刺破云层,成一巨大光柱,当头劈下,鬼厉竟不做任何闪避,迳直飞起,硬生生突入蓝光之中,直扑那人所在。
云雾中那人怒喝一声,蓝光大盛,瞬间所有光彩倒收回去那云层,片刻后凝固成一柄光彩万丈的天蓝仙剑,势不可挡地冲来,几乎就在同时,噬魂淡蓝光大起,迎了上去。
两道厉芒,瞬间将周围瘴气生生逼散!
仿佛屏住呼吸,等待决出生死的那一刻…
白皙的手,握着剑柄;风吹动的衣襟,猎猎飞舞;她如九天的仙子,绝世的容颜,在这云开雾散的一刻,出现在另一端。片刻间这附近瘴气顿时翻涌开去。
张小凡顿时看清了那一副面孔,不禁脱口而出:“雪琪!”
陆雪琪莫名放弃了可以立刻将对方斩杀于法宝之下的机会。
只见脚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茂密森林,而天空低沉,暗云流动,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突破了那层厚的不可思议的瘴气,终于到了凶险无比的内泽之中。
缓缓地,缓缓地,两人同时落地,陆雪琪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只是比十年前多了几丝憔悴。只是,眉目间好像多了一丝好奇和疑惑。
陆雪琪喝到:“你是何人?为何会我青云的太极玄清道,还有天音寺的大梵班若?”
张小凡默不作声,慢慢走近。
陆雪琪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好熟悉,好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张小凡没有隐藏,直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轻轻地说道:“是我张小凡,我回来了。”
陆雪琪呆住了,她全身不动,只有心,微微一颤。半响,才缓过来,喃喃道:“你真的是小凡?这不是在梦中?”
许多年后,再相见的那一刻…
是什么样的目光,在彼此凝望,
哪怕,只有片刻的时光。
那个深深镂刻在幽幽心间的男子,就在前方。
张小凡微微一笑:“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我回来了。”
这一男一女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雪琪定了定心神,说道:“你还好吗?这十年都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你去哪了?”陆雪琪顿了一下,咬了咬双唇,轻轻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我很担心你?”
张小凡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在十年前青云山大战结束后就闭关炼化诛仙和噬魂了,前几日刚刚回来,听说这里有异宝出世,就来瞧瞧。”
陆雪琪瞪大了眼睛,疑惑的说道:“炼化..........?..................炼化诛仙和噬魂?”
张小凡点了点头,解释道:“诛仙和噬魂原来有无匹杀气,万千煞戾之气,这等大凶至邪之物,邪力极深,容易失去神志,凶性大发。现在已然消失不见,它所有的只是浩然正气。”
陆雪琪缓缓的说道:“跟我回去见道玄师伯吧!”
张小凡微微一愣,说道:“为什么?”
陆雪琪迟疑了片刻,转而,突然变的神色坚定,说道:“请求他让你重回青云。”
张小凡笑了,说道:“别傻了,雪琪,十年之前的事,你都忘了吗?我为救碧瑶,早已和青云们闹翻了脸;而后,我带着诛仙,逃出青云。你说的这一切就不可能了!”
陆雪琪悲伤地摇摇头,说道:“你想清楚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但还是说道:“我们虽做不了同门,但也不会做敌人。”
陆雪琪静静地望着他,说道:“恩,那最好了。对了,那个碧瑶是你。你什么人?”
张小凡一愣,半响,神色坚定的慢慢说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你在我的心中也很重要,哪怕我拼尽全力,也要护你们两一世周全。”
陆雪琪脸颊一红,微微低头,续而说道:“可碧瑶是魔教妖人,你身为正道弟子,就算不斩杀她,也不能救护她。”
张小凡缓缓的看着陆雪琪,说道:“正邪之分在你心里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陆雪琪毫不犹豫的说道:“对。”
张小凡笑了:“先不说这些了,一起走吧!”
陆雪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