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国时间凌晨两点。
八十层的高楼上一个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街道上汽车驰聘而过,扬起的风淹没了疲倦的人声。一望无际的霓虹灯像是金色的银河,点缀着无数不知名的细碎灯光。往上是一层层暗色的渐变,夜空中像破洞一样的星星稀疏散落,遮遮掩掩不见真正的黑天。
仿佛是天与地的颠倒。
八十层的高度,不足以让那些人工制造出的光明庇护到。她缓缓的走向边缘,踏上那条与安全隔绝的高台,俯视壮观的辉煌灯火。这栋楼的员工早已下班回家,安全通道发出幽暗的莹绿色光亮,像是地狱的通道。她缓缓伸出胳膊,去触碰无感的光亮,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人注意。
抬头,透过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与世的诀别。然后,她拿起手机,犹豫不决的拨出一个号码。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厚重鼻音的男人的声音:“喂?”
黑暗中的少女看不清表情,她深吸一口气:“那个,蟑螂啊,还记得我不?对,我是你同事,那个是这······”
“我靠你个(哔————),老子说了多少遍老子叫张纵凉不是蟑螂!大半夜吵老子睡觉有病啊!老子还要靠着张脸去泡妹子呢!明天留黑眼圈怎么办?你要是再敢打老子电话老子就(哔———)了你!”
然后电话被恶狠狠地挂断。
安夕默默蹲在高台上将伸长的胳膊收回来,盯着手机又拨了一个号过去,几秒后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问了喂了一声。
“先别挂!”前车之鉴,安夕提前申明:“那个,召同学啊,你睡了么?”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大半夜的怎么可能不睡啊?
对方沉默片刻,说:“还有一些工作没完成······”
“啊,这样啊,太好了!”安夕激动道,随即咳了两声,“不是,我是说,召同学真是一丝不苟啊!”
“对这份新工作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才提前做一些资料。你有什么事么?”
“嗯,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老板让我来拍几张夜景取材,但是我隐形眼镜丢了,看不清,所以······”
“你在什么地方?”
······
深夜道路上的车少了不少,一辆辆如火柴盒般在熏染的暖黄色灯光下顺滑的驶过。然而站在八十层的高楼上,车辆的行驶看起来是缓慢的。对于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来说,也压根看不见什么东西的移动,底下的景象像是照片处理过程出了差错,黄色参着杂色残者黑色,在安夕眼里,就像屎一样,还是打了马赛克的。
伸展了一下眉头,她闭了闭眼,重新做好,然后望向夜空,因为近视,她的视线忽略了那几颗可怜的星星,只觉得上方的天空一片漆黑。
天台的门被打开了,是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子上的少女似乎在努力的揉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朝她走来。
“召同学!”安夕挥挥手然后跳下高台,向他走过去。
这么晚,自然不可能去配眼镜,召葭渝帮安夕拍了几张夜景。
“有什么要求么?”他问。
“没有。”安夕摇摇头。“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看这······欸,召同学你也近视么?”安夕凑近看见召葭渝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近视的度数深么?”她问了一句然后将他眼镜摘下然后放到眼前试试,发现整个世界都清楚了。
恶作剧般把他拉到大楼边上和他一起俯视下方。
“多美的夜景啊!”她真诚的说,然后如愿的看见召葭渝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狭长的双眼将目光撇向别处有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第二天,召葭渝被成了她上司。
这种火星撞地球的衰运。
当一个西装革履斯文无比却有点秃顶的大叔以主管的身份站到他们面前宣布说召葭渝被提升为组长时,安夕有一种被汪星人日了的感觉。
安夕自然知道这个自称主管的人是老总的私人助理。他笑眯眯的拍着召葭渝的肩说:“小召啊,老总说你工作一丝不苟,并且很有能力呢!年轻人嘛,吃点苦不要紧,好好干!”话中一分真诚两分高傲三分轻视。召葭渝也不点头哈腰,站得笔直的也笑眯眯的看着他,时不时的说上两句简短话。
主管走的时候也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翻书装逼的蟑螂,无视了眼睛睁得极大一闪一闪望着他的安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安夕面无表情并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爽气息。
她来这个名为暗部的组织上班一年了,办公室在地下室她没意见,毕竟这个部门都是处理一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一年中这个组织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意见,她一直幻想着有一个能大干一场的机会,可是世风日下一片和平,唯有她唯恐不乱。办公室是地下室改装的她没意见,这个五十平方米的私人空间是隔壁停车场的六分之一。就在昨天,那个名为主管的生物领了两个类似人的生物,宣布说安夕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要分享你的领土和私人空间,你们要相亲相爱友好相处!安夕认了,但是······
为毛两天不到就能看出工作辛勤一丝不苟了啊!一丝你大爷!不苟你妹!我辛苦工作你年你眼睛白长了啊!
安夕很想把内心的掀桌化为现实。
她诅咒那个从未见过的老总,诅咒他吃泡面没调料!
主管走后,办公室恢复了安静,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召葭渝敲着键盘,蟑螂翻着资料,安夕陷入自我世界不可自拔。
蟑螂抬起在一本名字都看不懂的书上装13的目光,看了看基友,余光瞥见安夕眼神空洞表情可谓丰富至极。于是他绕到安夕身后,毫不犹豫的抄起自己手中比辞海稍微薄一点的珍贵资料瞄准她的后脑勺。命中率百分百。
“意淫谁呢表情这么猥琐?”他脚敲在桌子上,抬着下巴挑着眉毛,桃花泛滥的眼中满满的不怀好意。
安夕默默捡起地上那本包着《生命的意义》的书皮实则为D国xx女优的写真集,瞄准离她最近的垃圾桶,同时在身后比了个中指:意淫你大爷!品味这么下流还来祸害她这十九岁的花季少女,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蟑螂却从未把没到D罩的生物当作磁性,他动作利索的拆开一个巧克力棒,咬的嘎吱嘎吱响,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本写真。他嘴里含糊的使唤安夕并且乐此不疲的吐槽她的名字。
“安夕啊,给我倒一杯咖啡!要现磨的!”
“安夕啊!这里杂物太多了,来清理一下!我都没法看资料了!”
“安夕啊,你说你爹妈给你起名的时候咋想的啊?哎,你是不是私生女啊?”
“胡说八道!我爸姓安我妈名夕,他们恩爱着呢!”安夕恶狠狠的将一杯速溶咖啡置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鄙视的瞥了眼他嘴里所谓的“资料”,同时将他批量生产的垃圾以及还有没拆的零食一起卷走。
蟑螂贱兮兮的笑了一下,目光在安夕脖子以下肚子以上的部位停顿了零点五秒,不可置否的笑了一声,然后视线转回到穿着比基尼的露点美女身上。
安夕感觉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满满的恶意,不,来自面前这个衣冠禽兽的。
她拆开一包薯片恶狠狠地嚼着就像是在嚼蟑螂的尸体。呸!她遏制住这个恶心的想法,确认了薯片是刚刚拆的,还有六个月过期,又心安理得的开始啃起来。
自从召葭渝这个斯文败类,不,是社会好青年来了之后,所以的文件处理都由他一手包揽,虽然上头交给他们的也不多是了。于是跑腿和打扫的工作交给了安夕,而蟑螂则负责吃喝玩。简直没节操!
剩下的时间,她则以思考思考人生为由放空自己。
每个公司都心照不宣的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暗部,里面的成员可能是特警,杀手,或者黑道组织,他们在白天里像个普通人在生活,一旦公司遇到一些需要特殊手段才能解决的事情,那么就是一场蒙着面的拼杀。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此时你只是代表所属公司的利益。这些特殊部门的直属上司是公司的最高部门。
安夕曾有一个杀手梦,可当她满怀憧憬的来这里一年,发现自己最多做的事情就是:帮老总买咖啡,订外卖,买苏菲······老总是个大腹便便的大叔。用膝盖也能想出是那个主管滥用职权讨好女同事,然而其他人并不知道公司有这么个部门,有个她这样的人存在,并且这个只存在于小说里的角色一直不辞辛劳的给他们跑腿。简直反科学!这个角色的待遇在所有纯爱小说里都不应该是这样啊!
老总有个集炫酷霸拽于一身的儿子现位于XS贵族学校就读高中,老总对儿子的宠爱到了可以将私人助理随意交给他使用,而一般去干活的都是安夕。
对此,安夕曾跪地长啸表示诸多不满,然并卵,人家手上还拿捏着她的工资,为了毛爷爷,被欺压的简直没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