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和雷力站在厨房的落地窗前，微笑望着院中的两个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别看我们智山平时闷声不响总板着个脸，可对小牧那丫头，他只怕是比蔡老爷子还要上心。也不知道智山打算什么时候跟小牧说清楚，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小牧穿婚纱的样子了。”杨妈妈边择豆角，边笑着。
雷力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笑而不语的样子。
杨妈妈斜睨了他一眼，探问道：“看你这模样，怎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雷力嘿嘿一笑，忍不住透露道：“孟先生心里有谱儿，再过不久，他们应该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真的！”杨妈妈没收住，惊喜地大声喊了起来。
蔡小牧循声瞧了过来，卷着手也嚷着：“杨妈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杨妈妈摆了摆手继续择菜，而一旁好端端喝着茶的孟智山，却突然被水呛得咳嗽起来。
蔡小牧狐疑地看了看笑着摇头的杨妈妈，又看了看略显慌乱的孟智山，上前两步轻拍孟智山后背，问道：“怎么又咳起来了？要不要进屋？”
孟智山坐在白色的秋千里，微微仰着头，温柔地凝视着蔡小牧。
午时的阳光透过金灿灿的银杏投射到孟智山眼里，映出一片璀璨的华彩。
蔡小牧看着看着，心竟然有些漏拍。
她有些不好意思，夺过孟智山手里的空茶杯就往屋里走。
孟智山却叫住了她。
“蔡经年，我爱你。”
脚步顿住，风在这一刻静止了，树叶卷着暖阳落了一地甜腻的旧片段。
此时此刻，蔡小牧竟然有些鼻酸。
他爱着她，她一直都知道，却也一直在装傻。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蔡小牧死死握着茶杯，拔腿就跑。
身后的秋千吱呀一响，孟智山的声音略显霸道地再次将她包围。
“蔡经年，我说我爱你。”
良久，蔡小牧回过身，娇俏地一笑：“我知道了。”
孟智山显然无措起来：“知、知道了？就、就这样？”
蔡小牧歪着脑袋，大眼睛闪烁不止：“那我要说什么？”
孟智山轻叹一声，上前拥住她，温柔地教导：“你应该说，‘孟智山，我也爱你’。”
蔡小牧微笑着说道：“那我重新说。小山子，我也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也像这世上所有血浓于水的兄妹一样。”
孟智山身子剧颤，他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嗯，随即松开蔡小牧，又微笑着撩了撩她的长发，这才落寞的坐回秋千里，望着一地的落叶不说话。
“小山子……”蔡小牧低低唤了他一声。
“嗯？”孟智山仍是低垂着眉眼，发着呆。
“是不是总有那么一天，你会离开我？”
“流年如斯，护你不变，这是我对蔡家的承诺，也是我欠你和蔡光庭的债。小牧，我不会离开你。”
“原来是还债吗？”
“……”
“如果姥爷走了，债主消失了，你也不会离开吗？”
“小牧……”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只要一想到终有一日会离开我，我就受不了。”
蔡小牧眼圈红红的，两只手搓着那只带有孟智山手心余温的茶杯，委屈的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兽。
孟智山盯了她一瞬，还是忍不住随着她自私的忐忑而难过。
他拍了拍秋千上的空位，蔡小牧便乖巧地放下茶杯坐到他身边。
孟智山长腿来回曲直，秋千便带着两个人摇了起来。裙角随风清扬，发丝亦轻柔地被风挑起，蔡小牧紧紧挽住孟智山的胳膊，贴在他肩头，生怕他飞走了似的。
“小牧，我只想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所谓的舍不得我离开的自私心情，究竟源自哪种感情。如果是对兄长的情谊，那我就做你一辈子的兄长……”孟智山顿了一顿，叹道：“可如果是另外的情谊，小牧，我会心甘情愿的将一生喜乐都赠与你。”
蔡小牧吸了吸鼻子：“只要我们能够开开心心在一起，靠哪种情感维系，这很重要吗？”
孟智山颌首，说道：“很重要。虽然都是家人，可兄长有兄长的位置，丈夫亦有丈夫的权利。况且，你永远无法摆脱蔡氏的名头带给你的辉煌亦或败落。要知道，蔡氏身后不单是复杂的社交网络，它既是家族，也是强大的商业帝国。除了赚钱，它更有无可撼动的社会地位和肩负起多于寻常企业的社会责任。你作为蔡氏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面对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更不能因为身边跟着不明不白的男人被人随意指摘。我不怕被人诟病，却不愿见你身处漩涡之中。”
蔡小牧点点头：“我明白，我现在能够轻松自在的过活，也是因为你和姥爷担下一些应由我承担的责任。可是，我也想让你们知道，蔡氏的大小姐并不只是含着金汤匙成长的易碎的瓷器。我可以承受压力，也可以与你们并肩。只是，无论将来怎么样，小山子，我不想你不开心，不想你被姥爷强逼着许下的承诺束缚……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成了锁住你自由的枷锁。最近我就常常想，是不是离开了我，你就能够天高任鸟飞，做你喜欢的事，接触更多的好姑娘，被更多人爱……”
孟智山摇头笑着，他说：“小牧，你很小就去了美国，可能不太能理解中国人那句‘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古话。大雁不单飞，鸳鸯不独宿，鹣鲽会双死，相携一人择一城市而终老，这才是独生独死的人生中最大的完满。倘若你眼中的枷锁是我手中的水果硬糖，你还会认为它对我来说那样的苦涩不堪吗？”
蔡小牧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却贴他贴得更紧：“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想清楚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乐，就和从前在西雅图的时候一样。小山子，为了你的快乐，我什么都愿意做。”
孟智山爱怜地捏着她的脸颊，问道：“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蔡小牧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下周末陪我去趟首都。说来，我好久没有回大栅栏，也想着去看看。还有……”孟智山认真地瞧着蔡小牧，说道：“我期待到那时，你对我们的关系会有些新的答案。”
蔡小牧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嗯。
孟智山抿了抿唇，突然起身，大力摇起了秋千，引得蔡小牧惊叫连连。
Mountain摇着尾巴过来钻来钻去的凑热闹，蔡小牧终于又没心没肺地大笑出声，厨房里的杨妈妈和雷力不知所以然的微笑看了过来。
唯有孟智山看着蔡小牧的侧脸，微微的，红了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