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得晚，晚餐也推迟了。好在季壬说要趁着年前见见老朋友，便带着高云洁一道出去。蔡小牧这才松了一口气，避开了或许会令人尴尬的晚餐。
热情的高云洁一走，季家老宅又恢复往常的安静。季礼呆在房间说有事要忙，蔡小牧倒也落的自在，在宅子里四处晃荡参观。
新中式的装修让别墅显得肃穆，客厅的老座钟像位镇宅的老神仙一般，滴滴答答的念着经。
天已经全黑了，无事的佣人全都回了自己房间。只有寡言的王管家默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似乎在等待蔡小牧回房休息后，自己才能做自己的事情去。
蔡小牧有些无聊，坐到王管家旁边想要闲话家常，却不料王管家起身走了，临了对她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蔡小姐有空多陪陪季少爷吧，他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差。”
蔡小牧被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却也认识到自己不该过多打扰并不熟识的王管家。她抱歉地笑了笑，鬼使神差地去了季礼房间外。
扣扣扣。
“进来。”季礼的声音有些远，似乎是在里间的卧室。
房里没有开灯，也并未和想象中一般传来使用电脑的声响。
难道这么早就准备睡了？
蔡小牧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只觉得房间温度低得吓人，转头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季礼。
卧室的落地窗开了一扇，外头的渐小的雪花夹杂着寒风吹进，沾湿了一角地毯。季礼半睁着眼望着窗外，身上只穿了件珊瑚绒的睡袍。影绰间，他的锁骨愈发明显，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月牙白的象牙，带着寒凉的月色透着无限寂寥。
蔡小牧有些愣神。她知道这些从商的人压力大，会有发呆或是冥想的习惯，怕是打扰到季礼，她轻轻转身准备离开。
“王叔，药就放在桌上吧，我等下吃。”他动了动嘴唇，并未发现来人是蔡小牧。
药？他竟病着？
蔡小牧想了想，还是走到床边，把窗户关了。
“既然病了，怎么还喝凉风？”蔡小牧说道。
瞬息间，季礼坐了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显然，蔡小牧是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没，我这就走。伯父伯母都走了，我只是有点无聊，想找你聊聊天。”说罢，蔡小牧往门外走去。
身后的床吱呀响了几声，蔡小牧的手被季礼抓住，凉意从他手中传来，蔡小牧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不是孟智山，不会接受你偶尔施舍的亲昵，你不该再来招惹我。”季礼说道。
蔡小牧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马上离开，请你松手。”
昏暗的环境里，季礼的双眸格外有神，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蔡小牧，蔡小牧亦坦然地回望着他。
良久，季礼松开了手，却往后退了一步叠声咳了起来。
蔡小牧皱着眉头刚走出门，又忍不住折返。
她开了灯，这才看见季礼略略发红的脸色。
“你病了。”蔡小牧站在门边冲他远远说道。
季礼微微点了下头，声音冷淡且疏远：“用不着你说。”
“我去叫王管家照顾你。”
季礼忽然笑了两声：“不必了，连我亲爸亲妈都不管我，王管家又能做些什么？”
蔡小牧一愣：“那我打电话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回来照顾你。”
季礼摆了摆手，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冷水就往嘴里灌。喝罢，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又说道：“叫我父母回来？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儿子的‘女朋友’不过是件摆设。就这么点小病便要劳烦二老，将来如果出了什么事还怎么指望儿媳同舟共济。咳咳！”
“将来？我和你没有将来，你的将来是连书或者其他女人的。”蔡小牧说道。
季礼目光很冷，问道：“那连书她人呢？陪我同舟共济的女人呢？”
“已经在追查她的下落了，相见是早晚的事，你不必这么心急。”
季礼冷笑道：“果真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现在和孟智山情浓似血，自然体会不了我的急切。”
蔡小牧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不管什么原因，你们分开了四年吧？”
季礼怔住，呆呆的点了点头。
“呵，四年的哀思难忍，如今却发现曾经的死别只是个不明缘由的生离，确实会急于一个迟到的解释。否则，你和连书应该早就结婚了吧？”蔡小牧自顾自说道。
季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基于朋友的立场，我想问你一句。既然连书没有死，既然她已经回了国，既然孟承佐动了自己的关系网竭力帮你寻查，那么，你与她见面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月。倘若再次相见的时间是现在呢？倘若连书此时此刻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她当年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她还像你挂念她一样的挂念着你……季礼，你又如何向她解释即将与我订婚的消息呢？”蔡小牧拿过挂在门边的外套轻轻搭在季礼身上，继续说道。
季礼没说话。
蔡小牧微微一笑：“那么，何必非要逞一时威风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决定呢？订婚的事，希望你看在连书的份儿上，暂且还是糊弄拖延下去。我不想再因为和你不清不楚的关系，惹孟智山心里不痛快。所以，还请你之后在有我姥爷的场合，狠狠地将我甩掉。”
季礼哑然，仔细一想，算是弄清了蔡小牧的来意。
“你说来找我闲聊，其实就是为了游说我把订婚的威胁收回去吧？”季礼讥嘲道。
蔡小牧毫不遮掩地颌首，拍了拍季礼的肩膀，道了声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房间慢慢暖和起来，蔡小牧刚才说过的话也像团火一样，烧进了季礼心里。他忽然很是嫉妒孟智山，嫉妒他的身后，有蔡小牧这样的女人不惜利用他人的强势呵护。
这曾是他多么渴望的呵护啊！
既然和蔡小牧的闹剧与约定即将走到尽头，那倒不如赶紧找到连书，在不得不订婚之前把一切都调顺！
季礼强忍着难受的身体，把电话拨给了方淮。
“连书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快了，季总，私人侦探已经查到她这两天出现的区域。”
“哪里？”
“公司所在CBD附近。”
“好，找到她之后不要吓到她，报告给我具体位置即可。我亲自去找她。”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