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王府。
车景仔细地剥着葡萄,剥好一颗,就温柔地对高月蓝道:“张嘴。”
高月蓝四仰八叉地躺在塌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时不时来一句:“嗯,这颗甜。”
她这么一说,车景就剥得更起劲了,“来试试这颗,也很甜的……”
在下面汇报情况的聂一刀:“……”
他看着车景,感觉好屈辱。
公子啊……您可是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公子啊!
堂堂的钰王殿下啊!
半个溪客堂堂主啊!
执空大师的关门弟子!
拥有全国几十家青蚨钱庄和七郡金矿!
为嘛跟个丫鬟一样,在那里剥葡萄?
为嘛王妃看起来比较像……山寨的女土匪?
而且王妃夸一句葡萄甜,又不是夸公子您,为何您那么开心……
实在受不了的聂一刀以神一样的语速汇报完,然后溜之大吉。
高月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阿景,你好像把人恶心走了……”
车景挑眉:“算他识趣。”
高月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能不识趣吗?人家聂一刀已经刷了好几个月的茅坑了!
吐槽完,她问了一句:“昨天执空大师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车景如玉的手指又飞快地剥好了葡萄,“乖,张嘴。”
高月蓝嚼巴嚼巴咽了下去:“刺客是谁?”
车景笑了笑:“猜一猜。”
“肯定不是你,也不是鲤鱼,不然太明显了吧。樾王已死,谙王远在华风,祺王又没什么本事……成年皇子没有了啊,要说大臣,也不太可能。说来说去也就这些人,谁最想太子死呢……”
高月蓝突然灵光一现——
谙王!
被迫远走华风的谙王!
他一腔壮志未酬,只能憋屈地当个驸马,再往上也就是王夫,所以他转而选择背叛,想要吞并明古国,到时候女皇也奈何他不得。
三国鼎立之时,若是谙王攻下明古,那么铁侯自然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真是狮子大开口,野心不小啊!
看着高月蓝眼底的震惊,车景就知道她猜到了,无奈地揉揉她脑袋:“太聪明了不好,我都没有显摆的机会了。”
高月蓝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被你和相里誉惦记上……还是自杀吧,比较痛快。”
车景好笑地说:“本王可是惦记蓝蓝很久了。”
高月蓝:“……”这人,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张嘴就往外冒。
“这局,在谙王去华风之后,你们就在策划了吗?”
车景点点头:“谙王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相里誉只是暗中添了一把火而已。怪只怪,谙王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设局,造成是我陷害太子的假象,甚至想一举除掉父皇。却没料到执空会突然出现,以至于他的人没跑掉。”
“其实,谙王的计划已经很不错了,但相里觉得仍有不少漏洞,失败的几率有三成,如此好的机会,相里不允许出一点差错,所以就帮他完善了一下。而且,还能把相里自己的身世给掺和进去。”
高月蓝:“……”
可怜见的,先为谙王殿下掬一把同情泪。
“那阴阳府呢?那什么叫六绝的毒,真是他们下的?”
“自然。”车景继续剥葡萄,“谙王与阴阳府其实勾结已久了。”
“嗯?”
“其实八年多以前,叶心的溪客堂被逼到几欲覆灭,就是阴阳府的手笔。当时,叶心遭阴阳府追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无意中救了他。”
真是无意的?高月蓝表示很怀疑。
两个罪魁祸首,一个在钰王府软玉温香抱满怀,一个在太子傅府挺尸,倒是过得悠闲。
可是八皇子,祺王殿下,就没这么好过了。
祺王以前天天跟在老六谙王后面,经过昨晚一事,乾帝就算信鬼也不会相信他了,所以他也悲剧了,手头仅剩的一点权力也被剥夺,只剩下了个封号。
乾帝还很不客气地警告他,要是不乖,连个封号都不给你,直接咔嚓了。
消息传到钰王府的时候,高月蓝简直要给相里誉跪了。
人家太子就过个生日而已啊,他从头到尾把人家坑了个遍。
先是祸水东引,什么倾城舞什么帝师,把矛头指向车景,为日后打倒太子埋下伏笔;
再来一出身世疑云,夺嫡之路再生变故;
最后还拔除了谙王这颗毒瘤残留的势力……
一箭N雕啊有木有!
突然好心疼太子啊有木有……
车景神色不明地笑了笑,幽幽地说:“相里誉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算无遗策。而是无论出现什么意外,他都能把意外变成计划的一部分。”
这其中的智谋,冷静,眼光,隐忍……
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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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祸福相依。
好消息多了,坏消息也该来了。
纺竹神色焦虑,冲进钰王府,连口气都没喘:“秦宋柯失踪了!”
“什么?”高月蓝失手打碎了茶盏。
纺竹低下头,“是我鲁莽了。我沉不住气,和韩泽摊了牌,现在他肯定要灭口。对不起,连累了你们。”
韩泽!
高月蓝心里暗恨,劝慰纺竹道:“别说什么连累了,反正他早就想杀我了。”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纺竹看起来很颓丧,“为了传送秦宋柯到现代,我一直在做准备。本来约好昨天在神捕司进行传送,可我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他来……”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纺竹道:“两天前。我已经告诉叶心了,溪客堂正在找人。”
高月蓝英眉一蹙:“乾帝要动手的话……溪客堂根本找不到人!K姐,以你对韩泽的了解,宋柯可能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纺竹抿唇,想了想道:“他怕我找到,一定不会在皇宫里,甚至不会在帝京。但是这样的话,范围太大了,我们……”
“漠县竹林!”
纺竹一愣,看向高月蓝:“你确定?”
高月蓝心突突突地跳,几乎站立不住:“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个念头,他就在那里!”
纺竹皱起了眉。
“好像本来就知道的,是记忆中固有的……”高月蓝喃喃着,想起她多次看见关于车景的画面,猛然心就慌了,“K姐,你不是说我有异能力吗?我的异能力就是预见未来,对不对?”
“月蓝,”纺竹欲言又止,“其实……”
高月蓝却抬手打断她:“K姐,我们先去漠县竹林,我相信我的预感。”
复而,她四下里扫了一眼,喊了一声:“聂一刀,跟我们一起走!”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闪现,聂一刀恭敬垂首:“王妃,是否应先通知公子?”
高月蓝已拉着纺竹跑了起来:“你去通知就好!”
聂一刀一愣,鬼使神差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仿佛茅厕那销魂的味道还萦绕在身边。
他顿时垮了脸,要是公子知道王妃去救秦宋柯,还不得醋意大发?
公子舍不得把王妃怎么样,可是他聂一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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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乾帝端着茶盏,紧紧蹙着眉,他有些烦躁。
他唇角笑意越发诡谲,高坤啊高坤,你可真是大手笔,这次为了抓我,出动了不少人啊。
抓了秦宋柯,大概能知些底了。
若是那高月蓝也是来自彩石,必会去救秦宋柯,老九得知后,也必涉及其中……
“哈哈哈哈……”
他骤然笑出声,这么多年,还未见老九有何软肋,他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怕,可如今,有了高月蓝这个负累,总算是有了突破口。
长生宫,长生宫……
乾帝看着已渐冰冷的茶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陛下,徐将军到了。”
不知何时,赵高已到了殿内,他恭敬立于一侧,出声提醒。
“宣。”
“嗻。”
一会儿,便进来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坚毅,他便是明古骠骑大将军,徐尧。
徐尧行完礼,乾帝竟赐了座,徐尧心中一凛,莫不是陛下怀疑他什么?
却不料,乾帝笑意吟吟道:“徐尧,你那小女今年也十六了,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