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角余光才注意到不远处另一条路上站着的年轻男子,她有点愕然,而后撇下一旁兀自发呆的少年走过去,走到那白衣男子身旁,有点怯怯地喊了一声,“符师兄。”
符青山笑着点点头,“叶师妹。”
“师妹这是带着新来的小师弟参观?”
“嗯。”
“快中午了,先带着师弟认识一下吃饭的地方比较好。”
叶子笑笑,“师兄所言极是。”
“我没什么事,你们还是转你们的吧。”
“好。”
陈朔回头看过去时,师姐正向着自己走来,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紧张,而那个负手而立的俊朗男子则嘴角含笑看着自己,陈朔作势过去见礼,走了三步之后,便看到那男子摆摆手,声音远远传来。
“小师弟不需如此多礼,师兄有事这就走了,若遇到什么麻烦事,你可以去白楼那边找我。”
说着话,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小路上。
“师姐,他是谁?”
等人影走远,陈朔问刚才有些紧张的叶子。
“符青山符师兄,他是我们这一代的开山大弟子。”
“修为很高吗?”
叶子望着那个方向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回头说道;“金丹期。”
陈朔愣了很久。
而后笑了笑,心里想着,果然好叼果然好叼。
中午吃过饭两人就去了另一边的院落溜达,那边就是陈朔最主要的修行场所,叶子特意带他去了两处地方,一处是闲置许久的教习院,一处是朝天台。
陈朔对于教习院倒有一些概念,应该是教像自己这种弱鸡的地方,他从一开始见宗门没有安排师门就明白了。不过他倒也不很在意,除了算是个编外人员,没有小团体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朝天台则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那是个广场之类的地方,能够一起修习道法。哪曾想居然是山顶崖边一处灵气外溢的平台,叶子说,这里是一处中等灵脉末尾的节点,在这里修行事半功倍,不过只有清晨那一会儿灵气最浓郁。
走过朝天台,陈朔才猛然间想起自己置身的是大唐二流宗门中的顶尖门派。
后来的路程有些乏善可陈,主要去见了白楼五院的师兄师姐们,那些师叔师伯们每天下午都不会待在这边,有任务在身的师兄师姐也都去了别处,所以见到的人并不多。陈朔本也不想太早套近乎,但架不住师姐瞪他。
晚上吃饭时,叶子才跟他说了五院的一些事情,陈朔才明白过来师姐的用意。
“……他们跟今天让你注意的刑堂的师兄还有些不同,他们身份上都是内门弟子,但在他们之上还有亲传弟子,嫡传弟子,所以平时或许会更加不择手段一点……世道如此,说实话只要没有欺师灭祖,像同室操戈这样的事没多少人在意的。”
“你跟他们混个脸熟,并且你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妨碍,那明天去朝天台,说不定就能往中间走走……”
有些絮絮叨叨的少女兀自说着,陈朔却发起呆来。
“……你看着我傻笑什么?”
少女终于察觉到了少年的目光。
“师姐,你对我真好。”
女孩爽朗一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旋即再次严肃起来,“我以前也跟你一样。”
似乎觉得自己这理由还说得过去,她看了眼沉默下来的小师弟,站起身来,“走了,记得明天早晨去朝天台。”
“哦,好。”
它也站起身来,将女孩送到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光线暗淡的路尽头。
陈朔回去后仍旧坐在小院中,开始思考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好像并没有谁关注自己突破的事情,甚至没有人过来问自己怎么来的这里,连接下来的修行事宜也都交给了一个明显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娃娃安排——叶子如果听到这句话大概会发飙,陈朔觉得自己很不受重视,心里因为程院长带来的优越感这会儿暗淡了下去,陈朔心想着,果然还是因为资质太水?
等他走进屋子准备修炼《八九玄功·御气篇》的时候,才看到在屋子另一边原本空荡荡的角落里,多出来一个一人高的木桶,木桶里雾气蒸腾,带着点红色的液体有些浑浊,木桶一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张纸。
“自即日起,每三日泡一次。”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陈朔撇撇嘴,想着难道能把人给烫死我也得跳进去?正这般想着,骤然间便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处透体而出,肉眼看到自己的手掌慢慢竟变成了乌青色。他看看那只木桶,一步挨着一步挪了过去,终于在寒霜袭向脑袋之前,整个身体沉进了木桶中。
咕嘟一声,安静的声音响起在这重新恢复安静的屋子里。
滚烫的药水中,陈朔意识慢慢恢复,这会儿他也没有去思考刚才那一阵寒意来自哪里,只凝神静心,专注地继续用《御气篇》里讲到的法门淬炼着自己的骨骼,同时驱除骨头里的寒意。
月上西楼,木桶中的水慢慢化为了黑色,安静的水面中慢慢地冒出一个脑袋来,陈朔睁开眼来。
还真是应了祸福相依的古话。
之前的那股来势凶猛的寒意,可能跟之前在果岭镇遭遇有关吧,没想到阴气淤积如此严重。但这桶药汤显然大有来历,居然有着如此充沛的火、木灵气,这才让他几乎能源源不断地对抗那些阴寒之气。而也正是这种几乎对冲的消耗中,竟是让他将灵气生生引入了骨骼之中,而且似乎效果还不错。他看着有些发臭的淡黑色洗澡水,有点满意。
而最匪夷所思的莫过于那张纸笺。
呐,明天再查是哪个雷锋。
看来院长的威名还有效。
少年枕着手臂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禁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最后那个念头却是,也不知道朵朵怎样了。
同样的夜,星辰殿里,蓦地响起一声狗叫,而后不久响起一个慵懒声音,“睡吧睡吧,他过些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