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在白楼待多久,那天从风魔谷出来之后,两位前辈都有些心事重重,回去后将他交给一个叫做张一寻的人之后,两人便不知去了哪里。而他暂时也被安排住在前山的某个庭院中,说是过几天让他去一趟白楼。
他的心里其实窝了许多疑问,但一大半都关于那远在数千里外的老师,和那座山谷。还有一点,则关于院长和白楼宗主的态度——他们怎么也不问问我都经历了什么呢。
三天后,在卧龙山后山山洞里的白楼前,陈朔接过一块看上去黝黑陈旧的铁牌,正式成为白楼一员,虽说是最最无关紧要的黑铁卫。只是还没有见到院长和宗主,主持仪式的便是那位张一寻张师叔。也就是在那一天,陈朔算第一次见识到了白楼的与众不同。
白楼门下弟子与一般修行宗门大为不同,因为他们分为明卫和暗卫,明卫便是在场的这些人,修为最低的人恰恰是那个小名叫叶子的女修士——据说半只脚已经跨入了筑基期。而暗卫则几乎都具有两重身份,白楼的身份在暗处,另一重身份则在明处。这里面更多的信息,就不是陈朔所能知道的了。
不像其他宗门一般,新入门的弟子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真传弟子甚至嫡传弟子,这白楼的设置异常简单,就像前世的学校一般,满足一定的条件就升级。
而在幼儿园这个级别的,也就是黑铁卫,整座卧龙山也就陈朔和叶子两人。
这次入门仪式并不大,在场三十多人,除了叶子师姐给自己的压力小上一些,其他那些看上去年龄不一的人仔细看去,都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在稍纵即逝,都是点头笑笑面容和煦。陈朔也分不清哪些是青铜卫,哪些又是白银卫。
至于最高等级的黄金卫,据说常年都不在这座山中。应该也不会在这里。
张师叔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留了一撮小胡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看上去倒像个私塾里的教书匠。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陈朔,一本正经地走完流程,而后便宣布仪式结束,之后只是让叶子带了陈朔走出这地下空间,其他人仍旧留下。
“有没有一点民主意识……”陈朔撇撇嘴。
“妄议长辈,当心领罚。”冷冷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却是在前领路的叶子。
“什么是民主?”
陈朔低着头翘起了嘴角。
“报告师姐,民主就是一视同仁……”
“谁让你叫我师姐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
少女有点答不上来,嘴里冷哼了一声。
“随便啦,反正我马上就要换牌子了。”
“那你也是我师姐啊。”陈朔看着前面那个没认识多久的女孩,忍不住说道,同时一脸天真无辜表情。
以前好像自己没这样卖过萌吧?难道是太久没有接触到女孩的原因?
叶子回过头看去,心里有些吃惊。这语气……有这么熟吗?
清晨带着些冷意却无比清澈的阳光下,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眼神澄澈,看着自己。
师姐……
大不了以后就不是卧龙山的小师妹了呗,再说我也几乎可以下山执行任务了。
这么想着,被影帝级别少年忽悠到的少女心里倒也没什么,但脸上却依旧冷冰冰,“那也得看你以后表现。”
陈朔那会儿挺期盼程知一出现在眼前。
不是说入门过后还让他回家过个年的吗?
————
“连你也没去过第九层?”
“嗯,这风魔谷九层,入口并不都在一处,第一层到第七层从卧龙山都能进入,但第八第九层就有些例外。第八层据说是在野人山,而第九层的入口,听说是在蜀山聚魂渊。而且这两层还有些特殊,其他七层只是禁止境界以上修士入内,而这两层,则是禁止境界以下修士进入。典籍上还说,这第八层里面极为辽阔,有不少珍禽异兽,甚至还有妖族余孽;第九层,则是一片鬼域。”
“但我看那女人身上并没有多少鬼气啊……你说这最后两层最低要什么境界才能进入?”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呃,第八层至少是元婴期,第九层则至少是化神期,而且据说这第九层只能元神进入。”
“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呃,女鬼,这女鬼眼神有股子沧桑感?”
“有吗?我倒觉得她有点茫然。”
白楼很认真地反驳道。
程知一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于是转换了个话题。
“倒是忘记问那孩子,那套棍法是怎么回事了。师弟,以后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师兄,我有个疑问。”
“你说。”
“怎么从未听他叫过你老师或者师父的,你并未将他收在门下?”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昆仑山那些规矩吗?这孩子没什么福缘,资质也差,我唯一看重的也只是心性而已,但那些人……唉,就怕给这孩子带来杀身之祸。所以先这么野蛮生长着吧,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再去考虑这些事也不迟啊。”
“那他在我这边……”
“该如何便如何,不用顾及我什么。我充其量算个指路人,就认识那么一段路,指给他看过后,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程知一说这话时神情极为严肃。
白楼心里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那年后我安排人去渭南接他过来。”
“师兄,你何时离开?”
“明天,把这孩子送回去之后,我就直接去沧浪城了。”
程知一背负双手,站在洛阳城的城墙上。
“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师弟,没太多时间了。”
“嗯,最近听说南瞻部洲沿海一带异常安静,往日里隔三差五会有的妖族余孽,这段时间好像消失了一样,很不对劲。”
“你还记不记得大唐是因为什么建立起来的?”
“呃,不是当时那个隋朝大兴邪教,引来妖族袭击……”
“因为一只虫子。”程知一打断白楼的话,也不看他疑惑的神情,接着说道,“那只虫子现在还活着。”
长风吹过灰色黄色掺杂在一起的古城,人们走着坐着躺着站着笑着哭着愁着乐着,两人都不说话,并肩看着这幅人间喜乐画像。
第二天,陈朔回到了高兴镇,程知一来到了野人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