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一章】偏偏找上你
打开电梯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面部僵硬而扭曲地皱在一起,四肢古怪的蜷缩着,指甲缝里是早已干涸的鲜血,还夹杂着电梯四面墙壁上的塑料广告布的碎屑......而电梯内部也被抓咬得不成样子。
看见这一幕,周鸣默默地偏头不去看,顺便捂住苏宴的眼。
法医初验结果显示,该女子已死亡2~3天,是被饿死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困在电梯里也不呼救?既然拿着手机为什么不拨打电话求救?电梯里明明有信号。
苏宴晃晃脑袋,拍掉周鸣覆在她眼皮上的手,叹口气:“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柯南了呢?到哪哪死人......”
周鸣笑:“是啊,我们小区自我记事以来就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凶杀案。”
“哦?为什么?”
周鸣思考片刻,“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区住着好多公安部在职的领导,警察进进出出比较勤,犯罪分子下手的风险太高?”
苏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样子楼下灭门案的凶手不清楚或者不在乎这所小区的现状才会贸然下手,可是看过监控,并没任何可疑的外人进出这个小区,凶手一定是这个小区的住户。身为这个小区的住户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戒备森严,而偏偏挑在家里杀人呢?
这个凶手......难道有神经病啊?
周鸣见苏宴的魂又不知飘去了哪里,无奈开口道:“别看了,回去吃饭吧......如果你吃得下的话。”
苏宴皱眉,“看了一天尸体,还真吃不下饭了。难道你还吃得下啊?”
“唔......我吃不下饭。”周鸣顿了顿,笑着凑近苏宴的耳朵,“但我吃得下你。”
“啧。”苏宴有些羞赧地翻个白眼,狠推周鸣一把,“能不能有个正形啊你!”
“平时我可正经了,到你面前才没了正形......”周鸣笑着调侃道,只见不处正是那个打搅自己和苏宴亲热的小片警鬼鬼祟祟地靠近......
卧槽......周鸣无奈撇撇嘴,怎么这小子还甩不掉了?
“内个......苏小姐,周周周哥好。”
“......我不好。”
“......”
“怎么了?”苏宴问。
“苏小姐,刚刚接到通知,这个死在电梯里的女人,就是楼上那家灭门案中联系不上的年轻的儿媳妇......”
苏宴一怔。
——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起来。
电梯里的女性死者一定和楼下的灭门惨案有联系,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取监控,检查在年前电梯出问题之前有谁和女性死者有过接触。
很快视频排查有了结果,让人们都有些意外的是,事发前只有惨案对门的老奶奶和她有接触。
然而一个年近七十,连走路都颤的老人,怎么会有足够的体力制服三个中年男子并在没有搏斗痕迹的案发现场将四个人残忍杀害,还能控制他们不让他们呼救?
苏宴满心疑惑,只有去警队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前,皱眉观察着这个嫌疑最大,年龄也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老人名叫郑秀莲,67岁,独居,有一个儿子在接到电话之后的2个小时里匆匆赶到,看见审讯室外的苏宴和周鸣,明显地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母亲......她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您是郑秀莲的儿子?”苏宴问,礼节性地一笑,“怎么称呼?”
“我叫郑励成,警察同志你好。”
他的眼中显现出深刻的忧虑,眉头紧蹙。“母亲”、自我介绍先于问好,通过个中字眼透露出的自我色彩十分明显。苏宴挑眉,看样子这是一个和自己母亲疏远的高自我价值者,自我意识倒是很强。
“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他问。
“郑先生是随母姓么?”苏宴不急不缓地开口反问道,郑励成神色微微变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皱眉回答:“是。”
苏宴颌首,淡漠道:“你母亲杀人了。”
“什么?”他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杀人呢?虽然她有抑郁症......”
“你母亲有抑郁症?”苏宴有些意外地回道,郑励成点点头,还是哭丧着脸继续回道:“我母亲这个人......有些偏执......因为我执意要在北京买房欠了贷款,一直都在跟我置气,最后就得了抑郁症。”
苏宴点点头,朝一旁的周鸣递个眼色,周鸣点点头视线转向审讯室内,彼时苏宴已经从容地进门落座,与郑秀莲面对着面。
郑秀莲的脸上生出一丝疲态与倦怠,但依旧情绪昂扬近乎亢奋地大张着嘴,连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杀她呢?......天呐......我杀她干什么?真是可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别在这儿跟我玩阴的......”
“安静。”苏宴道。
迷之沉寂中,郑秀莲脸上显现出一丝疑惑,眼睛瞪地极大,不停地深呼吸。
大脑运动性激越,苏宴挑眉。微笑,“那么请问事发当晚您和死者一起进入电梯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呢?”
“哪天?......哼.....我都很久没见过老刘家那个媳妇儿了......”
“我们有监控记录证明。”苏宴坦然回道。
对面郑秀莲神色一变,沉默不语。
“是你害死了她么?”苏宴问。
“没有,我没有。”郑秀莲立刻否认,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指向了别处,苏宴的脑海里出现了美国那个胖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手指着别的方向,说自己没有和某名模发生性行为。情不自禁地微笑,道:“别撒谎。”
“我绝对没有!”
苏宴见对方眼神锁定自己,即使她腐朽的眼球昏黄地震颤着,也显现出刻意伪装的自信。
“她的脖子上有注射的痕迹......”苏宴继续,“你给她注射了强力的制幻药物?或者是什么迷药......让她几天都醒不过来......”
“......我没有......”
“于是当电梯维修工人朝电梯井下喊是否有人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你闭嘴......”
“电梯里很快就断电,在一片黑暗中,她饥寒交迫,饿到脱水也没有力气用撞击发出声音,只有用指甲和牙齿抓咬电梯内壁......”
“够了!够了......”
苏宴语速慢慢加快,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逼问未停:“但是,你计算好了一切,电梯被停在楼上被出租的两个楼层之间,过年期间空无一人,没有人能够救她,她只有......”
“你闭嘴!”
郑秀莲面部狰狞地不成样子,扭曲着,腐朽着,仿佛被拧在一起的生锈的螺丝,激动到连眼珠都要爆出来。
苏宴心里一喜,就听见她尖利的哭喊,“她该死,他们一家都该死!那女人骚浪出轨,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死......都该死......”
“那么注射器里面是什么药物?”苏宴问。
“什么注射器......我明明是......”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在苏宴的诱导下,她已经把自己绕了进去。
“明明是把她一板砖拍死的是吧?!”苏宴笑,偏偏脑袋,“你自己说的哦!这么乖啊承认地这么快?”
审讯室外的周鸣看着苏宴抖机灵时巧笑倩兮的天真模样,不由心里一痒。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把对方逼到墙角,在她的注视下,自我溃塌。
——
Z市入夜灯火阑珊,空气中还弥漫着爆竹里丝丝缕缕的硝烟味,靳祁枫紧了紧身上的夹克,点燃一根烟。
站在警局楼梯间的窗口,在黑暗与沉默中深吸一口烟草的醇厚,一时脑海中响起她熟悉的声音:
“......不行戒了吧......”
烟灰落在他手指上,他一时有些恍惚了。
旋即掐灭了烟,只是沉默地站着。
“嘿。”
身后响起叶芝缓慢走近的脚步声,靳祁枫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
“你知道她的计划了?”叶芝开口。
“嗯。”
“......你难道同意让她去?”叶芝一怔,皱眉,“这么危险,你就不拦着她?”
靳祁枫挑眉,“我怎么拦得住她?”
叶芝旋即无言,按苏宴的个性,的确是拦不住,但难道就要由着她去么......
那是多温暖的一个女孩,谁会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深渊与魔鬼共舞?
“我不仅拦不住她......”靳祁枫挑眉,“我连自己都拦不住。”
拦不住自己要去想念她,去帮助她达成她的心愿,施尽浑身解数,去拯救两个她爱的人。
拦不住自己和她并肩作战的一颗沉甸甸的心,即使她对自己,从未有过爱。
拦不住自己的爱,偏偏找上了她。
那么温暖,那么美好的、发着光的女孩。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