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初,男,四十九岁,属虎。十二年前来到合山镇开一家探灵所,主营业务就是帮周围的人解决点奇怪的事,当然寻墓地、择红白喜事的日子和他是无缘的,撞鬼招魂,过阴问命与他也搭边。
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深山老林还是戈壁荒漠,那怕是人潮如涌,车水马龙的城市也潜藏着一些的不为人知的生物。形态性格各不相同,或温柔似水或嗜血如魔。
张正初便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把它们抓住卖钱,或者杀死卖钱。他不是慈悲的卫道士普渡众生救人于水火与他毫无关系,虽然结果都对于一些人来说,都差不多。
但因二十年前的一件事,便下了归隐之心。如今虽然不缺钱,但是手痒难耐时,便会在这百十里的地方,帮人解决点小麻烦。由于涉略范围窄,大多数时间仍以休息闲逛为主。就像现在。
日薄西山,阳光变成通透的金黄,想到晚上就能回来的小兔崽子,张正初穿上件汗衫,踏着人字拖,拎着个菜蓝子就晃荡着上了街,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盛夏天长,太阳落山好一会儿,天色还没黑。街上早早吃完饭的人们,三五成群坐在余温未散的水泥台、大石头吹着凉风,聊闲天。
放学后的半大小子们相约着去镇外的大池塘摸鱼,在家人不许游泳、天黑之前赶紧回来的叮嘱声中,嘻嘻哈哈的远去了。
张正初不时的从二楼阳台上探出脑袋看着街头。锅里的肉马上就熟了。臭小子还没回来。正想着是不是把火调小,让炖肉的时间再长点。赶上那臭小子正好进家门就最好。念头刚转,路口转弯迈步出来个小年青。
年轻人一米七八的身高,虽然身材偏瘦,胳膊上的肌肉到也分明。穿着蓝白相间的半袖高中校服,鲜红的学校名字印在胸口左边。清爽细碎的短发,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时和路边的老人打着招乎。
“臭小子,快点回来。骨头要出锅了。”张正初响亮的嗓门传来。
小年轻笑着跟边上的闲聊的人摆摆手,迈开步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却不走门,顺着二楼扔下的绳子,三两下蹿到阳台上:“我说大叔,你能不能不这样,每回都不让我走门,你当我是猴子呢!”
张正初把手里盛着肉的不锈钢盆,放内阳台的矮几上,瞪着眼睛道:“要不是我的教导,你能有这么好的身手?这可都是救命的好本事。别拿着黄金当土坷垃。你整天呆在学校里,骨头都懒了,多练练,有什么不好。”
嘁,小年轻不屑的撇撇嘴。张正初咧嘴一笑,夹起老大一块骨头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呐,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小年轻把肉骨头抓在手里,狠狠咬一大口,嘴里嚼着含糊不清道:“大叔,您都做了十几年了啥时候有过长进。再说我吃多少也长不成您那肌肉虬结的模样。我就没那个血脉。”
正准备多说几句,发现张正初眼神突然黯了下来。忙把骨头放下,想着安慰几句,却又想起自己身世不清,父母不明。原本放下的骨头重新拿起塞进嘴里。
两人沉默着吃了片刻,年轻人低声道:“大叔,我是您救来的,这二十年也是你养着我,供我读书上学,教我本事,按理说……。”还未说完,就被张正初挥手打断:“两个大老爷们没必要说这些矫情的话。”
年轻人点点头,两人间的气氛却没有缓和,依旧低沉。从懂事起张正初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自己的来历。对于小时的自己是个残酷的事实,如今听得多了,也就没有深切的体会。
十八年前,实然世上传言,有腓腓浅薄血脉的灵妖现世,正值壮年的张正初,名声初响。不愿错过这次盛会,邀约五位圈中好友,趟了这次浑水。深山大泽,九死一生。最后只有自己逃了出来。如今身上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伤都是那时留下的。
返回的时候,早已经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埋头乱闯时,路过一个山寨,山寨中横尸遍地,寨子中央是个被鲜血浸染成黑红的梯形祭坛。祭坛占地十余平米,高有一米五,其上铺满古朴神秘的纹路,充满着异域风情,祭坛中央有凹陷,翻涌的鲜血中六个未满周岁的婴孩沉浮不定。
张正初心里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实然见其中一个孩子的手不断松开、握紧,连忙捞出来,进行急救。直到哭声响起。
来不急多看,依次把其它五个捞出,却发现都已经死去多时。山寨里阴森恐怖,诡异的气氛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加强,身上负伤的张正初不敢多待。从寨子里找了块布胡乱裹下,便带着他下了山。
抱着孩子到山下后。本想把这孩子送给山下的人抚养。可谁知每当离开他怀里时,孩子就哭个不停。
经过这次受挫,张正初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毕竟之前挣的钱,如果不奢侈的生活也够他活一辈子。正因有了这心,便不再推诿,带着孩子一起躲进了大都市。
六年生活里,不时会见到妖灵作怪,见猎心喜,便不由得带着小孩偷摸着找几个不厉害的妖怪练练手,算是种生活乐趣。
小小年纪就跟着张正初出过几次任务,对这些奇闻异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张正初不太想让他再走上自己的老路,就严禁他接触此类事件。初生牛犊那会知道危险,总觉得世界新奇的事好多。提着根木头棍子,上街就去找妖怪了。
为了杜绝此类的事再次发生,正好又到了孩子上学的年纪,张正初毅然带着孩子搬到了合山镇。至于教育,按他说,男人学问糙点不是大问题,能认字就够了。
虽然镇里安稳了很多,但也不是一直无恙,孩子寻妖找怪的热情依旧高涨。最后张正初总算是想明白,自己身上的本领该教就得教,不然那天他离开自己后遇到事,也好有些自保的手段。就算以后真会闯进这个圈里的话,自己也能放心些。
张正初把他当做自己亲儿子对待,痛爱不少,打骂不缺。一个粗老爷们能做得都做了。只是大叔明言过只能叫大叔,甚至都不准他姓张。现在户口本上的他的名字叫东方正初。
懂事后问过张正初理由。那大叔说两人没有血脉关系,没必要跟自己姓张。又觉得一个男人要有个大气的名字。双字东方是个不错的姓,名字懒得另起,就随着叫了正初。落户口的时候都让民警背后叨唠了几句。
东方正初的名字的确在这镇里、甚至县里都是独一份的,在学校里每次别人问起他姓氏来历的时候,自己只能尴尬的呵呵了事。总不能说是为了大气就随便拿来用了。
姓什么这种事自己也没啥好执着的。毕竟这份恩情自己记得才是真的。
满盆子的肉,在两人沉默中吃个精光,张正初刚刚收拾完。东方正初端着两杯浓茶出来,递给大叔一杯。人越大越容易感慨,还好张正初性格大咧。吃喝的时候,那莫名的情绪已经就着肉消化干净。
两人端着茶,倚着二楼护栏,眼睛随着过往的人们,飘来荡去。张正初道:“你看看路上的人,多好。他们不用想那些时刻能危及生命的糟心事。活在材米油盐里,多踏实。我就希望你可以当个平凡的人。”
东方正初微笑着道:“是啊,可是他们不会知道珍惜的,每个人都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懊恼、生气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不平凡的,等着天降大任。也只有正正经历过后才会明白现在的幸福,而我现在差得便是经历。等我有一天想好了我也会像您一样,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那时我才会觉着踏实。
再说您都来到这里,还不时的要出去练练手,这说明您自己都不喜欢长时间的平乏无味。是吧大叔?”
张正初答非所问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有信心吗?”
东方正初干笑两声道:“还行吧,再说大叔你对学习不是不感冒吗,今怎么实然问起这个?”
张正初咧着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学习的料,我今天找了个路子,可以保你上个大学,但人家说了,学习不能太差。”说着叹了口气:“以后你要出去,我就没法看着你,遇见危险我也帮不上忙,所以我有一个要求?”
东方正初轻声问:“什么路子,什么要求?”
张正初挥挥手道:“什么路子你一会就知道了,要求便是,等你上了大学,赶快找个女朋友,尽快结婚生子,你要不想结也行。然后把孩子给我送过来,这样你就算死再外面我也好有个念想。”
东方正初看着一脸正经的大叔,勉强压下骂人的冲动。生怕一张嘴骂人的话自己蹦出来,只好闭口不言。
张正初转头瞧了东方几眼,看着他憋的通红的脸,以为他腼腆、害羞张口骂道:“瞧你那个熊样子。没个出息。”伸手从大裤衩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砸了过去。
东西落在东方正初怀里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看着要往下掉,连忙伸手按住。拿起一看,却是两张照片,迷糊的问道:“什么东西。”
“这个就是路子,你要是想当正常人,我就自己去,给你换个大学上上,你要不想,就带你一块去,算是试练。至于以后,就听天由命吧。”
东方正初听说要带着自己出任务,忙把照片放在眼着仔细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