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闪烁，一排排五彩夺目，勾勒出城市的轮廓。
宽敞的道路两旁，无数的路灯宛若点点的繁星，将周围道路和楼宇间映照得异常明亮。
白天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现在已是空无一人。
偶尔可以看到几辆载客的出租车在大街上呼啸而过，然后绝尘而去。
孙玉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右手托着下巴靠着窗边，静静地品味着这繁华与萧条共存的矛盾景象。
“夜晚的街景好看吗？”林子瑜握着方向盘问。
“嗯……”孙玉衡淡淡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一言不发。
只用了一个字，本次对话就已正式宣告终结。
车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这人简直就是个专业冷场的！”林子瑜在心里叹道，“难道除了网络技术以外，他就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谈谈的话题了？”
林子瑜想了想，伸手打开了车载的网络电台收音机。
只听音箱里的男歌手正用声嘶力竭的嗓音嚎叫着。
“……好恶心啊这种人！
一百块都不给我。
把我骗到这里来。
这人一点不实在。
把我玩了把我骗了最后还要来打我……”
靠，这歌词也太不应景了吧！乍一听上去感觉就好像是在影射什么似的！
林子瑜听得眉头直皱。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又是网上新出的“神曲”？
她定了定神，赶紧又换了下一个频道。
这一次广播里总算没有再唱歌，播放的是某午夜情感热线的节目。
“……所以，张小姐，您和您的男朋友是在玩网络游戏的时候相互认识的对吗？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最近才发现对方另外还有小三？”主持人循循善诱。
“那个贱人，居然敢抢我老公！不就是比我年轻一点，比我漂亮一点，胸比我大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婊砸，你现在给我滚出来！老娘要和你决一死战！”打进热线的那位女子情绪似乎非常激动。
“张小姐，请您冷静一点。如果言语可以解决问题，那么这个世界上或许就不需要警察了。不知您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假如您的男朋友始终不肯回来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那名女子突然用近乎咆哮的口气吼道：“灰太狼！喜羊羊！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知道你们就在旁边听着，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娘就死给你们看！嘤嘤嘤嘤嘤……”
……
要不是还在开车，林子瑜真想立刻操起车座底下的灭火器把收音机给砸了！
就不能来个靠谱点的节目吗？
换！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突然伸出，紧紧卡住了少女的喉咙……”
再换！
“祖传老中医，专治不孕不育，看男科请到……”
林子瑜已经快绝望了。
她关上收音机，却突然发现孙玉衡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惨了！
这回铁定是让人当成变态了！
“林大队长。”孙玉衡的口气依然是那样平淡，“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就直接说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假如你说得有道理，我是会听的。”
“其实……也没什么……”林子瑜的口气竟然有点支支吾吾，“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所说的那番话？”
她模仿孙玉衡的口气缓缓地说：“‘网警大队的职责是监督、检查、指导计算机网络安全保护工作，打击互联网犯罪！虽然我的本意并非是把所有的责任推给网警，但您真的认为，这种现象和网警没有任何关系吗？’就是这一句。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当时我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孙玉衡点头，“这句话有问题吗？”
林子瑜叹了一口气，用非常低落的语气道：“没问题。正是因为没问题，所以我才想来向你请教……现在的互联网上确实是乌烟瘴气，各种犯罪事件层出不穷。谁都没想到，国家提倡的互联网+这一概念，响应速度最快的并不是各大企业，而是这些别有用心犯罪分子！互联网+贩卖人口，互联网+集资诈骗，互联网+偷盗抢劫……”
说到这里，林子瑜仿佛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却充满了无奈：“有时候，我也会在心里发出和你一样的抱怨和感叹。抱怨体制僵化，抱怨技术薄弱，抱怨这些黑客们没事找事……但我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网络安全确实就是网警大队的职责。”
“作为一个单位的负责人，我很清楚网警大队所拥有的技术和能力。不要说那些国内外的大型互联网公司，就连一些民间的黑客组织，也要比我们强过太多……我也曾经想过要把互联网给管好，给网民们创造一个安全、平等、舒适的上网环境！但我却没有能够做到……论坛上经常能看到有人在抱怨，说网络故障频繁，事故众多，处置效率低下，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用刀子在我身上扎一样。这是我的职责，然而我却根本无能为力……你也是网络高手，教教我好不好？我该去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去做？”
说着说着，林子瑜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也逐渐哽咽。
她突然间一脚刹车，白色的高尔夫6在路边停了下来。
而这位警花大队长，此刻竟已像个被流氓调戏了的小姑娘一般，扑倒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给。先擦擦脸吧。”孙玉衡递过一张纸巾。
“……谢谢……”林子瑜擦掉满脸泪水，但一双杏眼看上去依然有些浮肿。
“冲着你刚才的这番话，你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网警大队长了。至少，你有你的目标，和那些只想着升官发财的官老爷不同。”孙玉衡叹气道，“我知道你身上的压力很大，但我真的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而已，你来问我这些，恐怕是问错人了吧。”
“不！我没问错。”林子瑜咬着牙道，“你不是普通人，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明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那个能够帮我解决一切困难的人！”
“这只是你的感觉而已……”
“有时候，女人宁愿相信自己的感觉！”林子瑜拉起了手刹，打开车门低声道，“一起下车走走吧……我想……吹吹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