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绿蚁酒发劲缓慢,不会酒急醉生,适合慢慢品尝,其味悠然,愈是回味愈是别有滋味。
酒肆楼上四人对坐,红裳素手轻酌,分别给文斐和宇文拓倒满酒杯。
文斐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稍作思量,试探的问道
“按你的意思,今年的秋试试炼,会跟这些事情有关”
“这些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必然不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释”宇文拓端起酒杯,放在鼻间慢慢转动着。就像清新酒气,可以帮助自己理清思路一般。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平静,文斐看着晶莹色泽的绿蚁酒,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自己现在跨入了无为境,那么秋试武试也可以参加。
“你说我要是现在去参加武试,会怎么样”
“以你无为境去参加武试,这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到底是不是欺负人到时候就知道了”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清晰的传到了文斐跟宇文拓耳中,两人扭头,一席白裙映入眼帘。
一个少女轻移莲步,走到了桌前,在看见这个少女的一瞬间,宇文拓竟然惊恐的站立起来,慌乱的动作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少女很高,即使站在高大的宇文拓身边,也不会显得突兀。
“你。你。”宇文拓哆嗦着手指,指着来人一脸恐惧。
“你什么你,到了安都竟然敢不来看我”少女坐在了宇文拓的位置上看了看红裳接着道“原来是在温柔乡里找红颜去了”
宇文拓手抖了抖,文斐不禁大奇问道“姑娘是”
“在下酒酒,添为当朝祭酒”少女很感兴趣的看着文斐,轻轻道
文斐顿时了然,那日安雨菲提到过当朝祭酒,当时宇文拓的表现十分怪异,不想现在却更加奇怪了。
“都做祭酒了,不在宫中呆着,跑出来干嘛”宇文拓低喃
“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公子,家父申仲希望和公子相见”酒酒没有理会宇文拓的低语。
这事邓芝说过,文斐也有自己的猜测,皇城对自己的态度,应该就是通过前朝祭酒表达给自己。
沉思少许,文斐点了点头道
“最近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好会去拜会老祭酒大人”轻啄一口绿蚁酒。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酒酒细细的看了看坐在文斐身傍的青鸢,略含深意的笑了笑,刚刚坐下又起身准备离开。临下楼的时候,酒酒回头看着宇文拓。
“你还不跟我走”声音已经带着少许恼意。
宇文拓叹口气,有些无奈低声嘀咕道“唉,躲来躲去,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说着给红裳打了眼色,就跟了上去。
文斐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对于宇文拓跟酒酒的关系很是好奇。看了看青鸢,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青丝。
“我们也走吧”文斐拉起青鸢的手,接过青鸢背后的木箱,一起向着楼下走去。
安都城的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人潮,推动着这座都城不断壮大。文斐一手牵着小黄一手拉着青鸢,缓缓地想城南走去。
“莫师他们人呢”轻声开口,即使在闹市中,文斐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安宁气氛。
被文斐牵着手,默默地感受那只手上传来的不停跃动的元力,发现以前的那个清淡人儿,已经不在了。亲启红唇说道
“离山之前,莫师说了,他们要去南疆”
“你自己一人东来,路上辛苦了”
“不会的”感受到文斐的关心,青鸢笑了笑“小斐,你知道么”话音出口青鸢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知道什么”文斐好奇青鸢神色的变化,停下了脚步问道。
“来安都的人,不应该是你的,因该是。”
“好了,已经走到这一步,是你是我又有什么关系”文斐打断了青鸢的话,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走吧”
看见文斐的动作,青鸢不再提此事,只是低头跟在文斐的身后。
到了南城,一些见过文斐背着药箱行医的样子,看着文斐身后的大木箱,都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奇怪于今天文斐的药箱有些不一样。
寒山之上,多了些建造的声音,等到文斐回到小楼,突然发现眼前的环境已经大变。
以前孤零零的小楼,隐藏在青山绿树之中,而如今在小楼周围围了很多人,有两间小屋已初具规模,按照这个建造的速度,想来天黑之前可以竣工。
仔细看了看小楼,文斐发现小楼本有些破败的地方,都还残存着修葺的痕迹。秦一千还对着周围修建木屋的人大叫着什么,而荀松却是一脸无奈的站在一旁。
文斐顿时觉得头大,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明智不明智。想到荀松有军方背景,有些担心他居住在此,会不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已经答应下来的事,就不要纠结了。
小楼二楼的窗边木桌上放着很多的书册,这些都是文斐整理的小楼藏书,有些书上面还有文斐做的记载。
缓缓地抽出一本,不难发现这便是很多人想要的修世卷,在窗棂之上取下一根短棍,细看原来就是那把蕴藏岁月之力的木剑。熟练的把这两件东西挂在腰间,回身望着跟上楼来的青鸢。
“小斐,把修世卷给我,离开安都吧”青鸢咬了咬嘴唇,继续劝道。
“鸢儿,自我离开莫离山,这一切已经展开,现在回头还是晚了”文斐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不管莫师有什么计划,我只管完成我答应他的事”
文斐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对青鸢说话,青鸢一时间不能适应,看着文斐剑眉之下,这双熟悉的眼睛,发现区区一月之别,这双原本清澈的眸子,已经染上了不少红尘。
夜晚已至,东三桥下津湖水倒映着如钩秋月,安国侯府听风亭旁,海棠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示着秋日已深的痕迹。
安雨菲和安云霄对坐,敖青与肖婆婆在旁边站着,昌平第一次没有拿着长剑。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一盏茶壶,两杯清茶分别放在这对父女的面前。
“菲儿,下午东郡急报”安云霄品了一口香茗,接着道“东郡三十三藩国,过半起兵叛乱,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些藩国与出云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不远不近,叛乱只是迟早的事”安雨菲不屑的道“只是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就忍不住了”
“听说是因为险地之一的幽冥岛又出现了”
安云霄的话没有引起安雨菲的兴致,倒是让一向平静的昌平豁然抬头,肖婆婆也是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只是这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安云霄露出沉思的表情。
“不管是不是与魔族重现有关,现在圣上命我留在安都,我也没办法去处理”安雨菲有些气愤,归于安都之后,朝堂上与左相府几次交锋,圣上都很明显的表露了,削弱安国候一脉的意图。
“圣意难测这是千万年来不变的道理”安云霄叹了口气,“我这位皇叔一向多疑,容忍你我父女这些年,好似到了极限了”
“莫非,父亲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只是担心圣上会派我去东郡”安云霄望着天空那轮亘古永存的明月。
皇城之中,酒酒坐在监天寺的飞檐之上,轻轻晃动着双脚,宇文拓这是无奈的坐在一旁,一个苍老的老人在飞檐下盘膝而坐,一张短琴放在膝上,萧瑟琴音飘荡,酒酒一步之间,自钩檐上飞身而下,白色衣袂飘飞,只有在祭天是才会跳的罔顾,便翩翩而起。
宇文拓轻轻扣着檐角的青瓦,缓缓张开了嘴。
“悠悠苍天,曷其有极?繁繁浩土,曷其有尽?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今为此祭,痛悼游魂,魂若有灵,其尚歆享。哀哉悲哉!惜哉痛哉!伏维尚飨!“
祭天文的悲怆之意,好似拉动着宇文拓的目光,越过了南疆三城九寨,一直到断南的城墙之上。
巫族的号角声很奇特,没有出云军号的浑厚,却有浓重的诡异特点,连日征战,南疆大草原迎来了短暂的安宁。巫族大军驻扎在断南城外,虎视眈眈,断南之内,军用物资,兵源不断地从三城九寨涌来。
城墙之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巫族大军,不论是尊贵的镇南王,还是虎贲、天守、安泰、千行四大神将,都是一脸的疲惫。
可以想象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还有多少热血要洒在这片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