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被惊醒的人纷纷跑出屋外,对着那面铜镜匍匐膜拜,这面镜子一直供奉在城中的天阙中,相传是从上古留下来的宝物,里面更是住了一个很是了不起的谪仙。
传说那个谪仙可以催动宝镜逆转时空回到过去,那样的大神通,也只有在上古才能看见。
经过漫长的岁月洗涤,传说终究是变成了传说,很多的东西都被掩埋在了时间的洪荒之中,这面宝镜也一直不曾再显现过任何神辉,久到很多人都忘却了此事。
然而今日见到这悬挂在夜幕中,如同一轮太阳般耀眼的宝镜,它所散发出的神威让无数城中子民都心神具颤。
只有一个青年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跪拜,他从那个用汉白玉铺就的,有两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宗祠而下,一路仿若是踏在平地一般。
墨色的发,墨色的衣,在夜幕中因着他的迈步而飘动了起来。
见到他出来,那些跪拜的子民齐声唤道,“恭迎听澜长老。”
仿若他比那面宝镜中的谪仙更让人敬畏。
夜幕中宝镜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信步走来,从万千跪拜的子民中穿过,墨色的发,墨色的衣,飘逸灵动。
走到宝镜的下方之时,他才抬起头来,这一刻他的容颜曝露在白光中,该怎样去形容那一种惊艳。
即便是城中看过无数次他容颜的子民,在这一刻都再一次被震慑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容颜,仿若璞玉天成,无需任何修饰雕琢,一双眉眼干净又透着丝丝凌烈气息,墨色的眸子就如同夜间的天幕一样,任谁也无法看到那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他就那样抬着头,过了片刻,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这一刻,仿若这世间的冰雪都将因着他这一抹浅淡的笑意溶化一般,他伸出了手对着上方悬挂的宝镜,指骨纤长而洁白,左手的食指上还带着一枚黝黑而简朴的指环,看不清上面的纹路。
那面宝镜似感应到了他一般,在上空盘旋了数圈之后便飞落入他的手中。
宝镜入手,他的手指在镜面上反复摩挲,眼神真挚像是注视一个久违的老友一般,“应该有千年没见了吧,上次你醒来还是为了看她,不知道你这次为了什么醒来。”
他喃喃道,声音细不可闻。
宝镜白光敛去,镜面却变得越发的光滑晶莹,最后在镜子中呈现出的是一只蜷缩着的白色九尾狐狸。
九尾狐动了一下,它抬起头同样像是看一个久违的老友一般注视着镜子外面的人,最后狐影消散,显现出了太白山一个绝壁之巅的景象。
这个景象就是白猫入住法阵吸纳山之灵月之华的景象。
看着这个景象,他的眉目动了动,眸子中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让他散发出这种光芒的不是那只白猫,而是白猫身处的那个法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法阵出自何人之手,由何处传承。
挥袖遣散了城中一众子民,他带着宝镜一路往天阙而去,宝镜显现过神辉之后再度陷入了沉眠中。
将宝镜重新放置入天阙之后,这个墨衣的青年再度回了宗祠之中,再回宗祠之前他写下一道法旨交与城中一个弟子,让这个弟子带着这道法旨去到外界寻到一直喜欢居住在外界的公子,将这道法旨交给他。
红楼布障,非有缘人与同宗之人不可寻。
那个年代,阆中还没有现在的人口多,沙溪街也没有现在这般的繁华,然而那一栋红楼仍旧是立在那处,跟现在的红楼相比毫无改变。
朱色的大门紧闭,门前树立着一根旗杆,上面悬挂着四个大字——凉安客栈,在暮风中飘荡摇曳。
弟子进入红楼之中,被所谓的店员引到那个白衣俊美的公子面前,那个时候那个白衣的公子正坐在一棵花树下弹着琴,琴声空灵而寂寥,所有人都只能凝神屏息,不敢上前打扰。
待到一曲终了,公子起身,那个带着法旨的弟子才上前,恭敬的将怀中的法旨递上前去。
“公子,这是长老传下的法旨,指明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哦。”白衣的公子看着那一卷卷好的锦帛,挑了一下眉,随即从弟子手中拿了过来,并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复命了。
陈年旧怨,那些自上古传承最后陨落世间的门派,纠结过无数漫长的岁月,曾经傲视苍穹,打破过这世间的平衡法则,而最后的宿命不是陨落就是隐没,那些自上古一同传下来的道法根基,自然也被掩埋在这碌碌尘世中。
正所谓秩序法则不可破,不然那些曾经傲视苍穹,自以为打破过平衡法则的门派,又怎么会从这个世间陨落或者被抹杀呢?
在这个年代,一个俗世的凡人,不该掌握那种摄取天地生机的上古法阵,法阵一现必然会在天下修道之士中引起轩然大波,那是一种禁忌法阵,附带着严重的因果关联。
纵然这个年代修士锐减,神鬼一说被大多数世人都嗤之以鼻。
但人心不古,这种东西留在凡世间终究是一条祸根,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夺去只怕是要祸及天下苍生。
这个法阵出自上古年间一个名为天葬门的门派,如今那个门派已经再无传承,世间更无几人知晓,在那段逐渐被淹没的时光中,还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门派。
过往之因不可考究,这个法阵是如何传承至今也不可考究。
白衣公子接到的法旨,那一****帛上只说了要他去将这个法阵抹灭于这世间,那本就不是这个世间该有的东西。
站在花树下的公子沉默良久,看着锦帛没有任何动作,最后他决定还是要去探寻究竟是谁掌握了这种禁忌法阵。
只要将掌握了这种禁忌法阵的人抹杀于这世间,那么一切风波都将不复存在。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两百年的大体世界具象化,紫萼的记忆中并不存在,她又怎么会知晓,那个白衣公子,一直被她所尊崇的公子,在两百年前曾想杀了她和他爷爷呢。
自用了法阵之后,白猫体内的伤很快就好了一大半,果然比起它待在洞天宝地修养要快的多。
小默觉得开心的不得了,自幼在这深山中长大,除了老爷子之外就没有说话的人,现在多了一只会说话的猫,于是恨不得将这十几年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给这只猫听。
老爷子瞪着眼睛,呼哧哧的看着这个依旧如同皮猴子般的孙女,背着药篓子大步的往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