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萼,你来到忘城都已经两百年了啊。”傅远兮摩挲着簪子转头看着紫萼。
两百年,别说是两百年,就算是七十年,紫萼也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形象了,然而她此刻看上去分明就是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女子,身材婀娜容颜艳丽,说她活了两百岁谁会相信,就算是世间那些以古法驻颜的人见了估计都会惊得下巴落在地上。
两百年的岁月,紫萼听了都愣了愣,自从进入忘城之后她就没有计算过时间,因为从来不曾踏出过那里半步,日月流转斗转星移,她俨然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傅远兮并指在簪子上划出一道符印,霎那间这个被雨幕笼罩略显暗淡的屋子中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紫萼只觉得这些白光过于刺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那些白光在虚空中仿佛形成了一个旋窝一般的存在,有条不紊的向着紫萼的眉心涌去,灌入她的身体中。
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进体内,紫萼浑身一颤,眼珠在眼皮的覆盖之下不断转动,似有着剧烈的挣扎抗拒一般,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妥协了,白光从簪子内全部涌入她的体内之后,她整个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辛亏被傅远兮一手拦腰截住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走向一张刻有流云花纹的贵妃榻前,将她放了下来。
“十三,你去把冰湖叫过来守着紫萼,待她醒来就让她去域外吧。”傅远兮背对着门外说道,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撇了一眼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支单花贝叶簪子。
这簪子里面封印的不单单有九命猫妖的元神,还有两百年前的紫萼的记忆。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紫萼,那个时候这个世间还没有紫萼这个女子。
滴答滴答是水珠滚落的声音,无尽的岁月长河流经之地总会有一片空茫的混沌之处,紫萼在苍茫的白光中前行,她用心聆听着那种水珠滚落的声音。
寻着声音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很快她便走到了尽头,白光消散她的脚下踩着一片明镜似的湖泊,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低着头去看脚下倒映的那个身影,明镜似的水面却让她看不清那个人影的面目究竟是怎样的,她刚刚想蹲下身去将那个身影瞧个仔细,却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条稀薄的白影,在她的身旁绕了一圈之后迅速的奔向了前方。
她被这条白影惊了心神,便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那条白影在她的前面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变的距离,它的身影在紫萼的面前越来越清晰,最后凝结成一只尺余长的白猫,在它转头的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荒原不再荒芜,那是紫萼被封印抹去的记忆。
太白山中仙气萦绕,然而这个世间少有修真之士,道法沦落根基薄弱再不若从前。
山林深处盖有一个茅草屋,那是一个老医师的住处,院子不大而简陋,有三五个簸箕放在木架上晾晒着从山中采摘而来的药草。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篓子刚刚晒好整理过的草药,老人虽然看上去极其的苍老,但是两只眼睛却是异常的有神,目光流转间有精气熠熠生辉,跟山外面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比起来多了一股莫名的精气神,使得他看上去老而不朽。
太白山是个有灵性的地方,曾经蕴育出无数的珍宝圣药,还有山精鬼怪,以及修真之士,然而现在这世间已然被武道占据,很多人都不曾再踏上前辈的修士之路,只一味的以武道来强身健体,更是对于神鬼之论嗤之以鼻,山中唯一一座药王庙也是香客寥落,冷清至极。
老人背起了篓子,转头对着屋子里说道,“小默,爷爷要下山去卖掉这些草药,换些生活品回来,你要听话,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这山里可是出了精怪的,你若是不听话他们可最是喜欢吃小孩子的哟,爷爷回来保准给你带好几串冰糖葫芦,还有漂亮衣服。”
老爷子在这边说着,然而屋子里那个背对着他的小姑娘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伸手将自己的两只耳朵堵了起来,望着头上的屋顶嘟着嘴气愤道,“上次说好带我去镇子里玩的,可是你又骗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爷爷是大骗子!”
老人一阵无奈,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背影,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太小,上次带你出去就差点出事,你这皮猴子一般的性格,我这个老骨头折腾不起啊,你乖乖的听话,等爷爷回来。”
老人说完就背着一篓子药走出了院子,身影渐渐消失在大山之中。
自从老人走了之后好半天这个被叫作小默的小姑娘都没有出声,山林寂静偶尔只听的到几声鸟鸣。
小默仍旧是将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仍旧是气鼓鼓的表情,知道老人走远了之后,她突然间似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两只手颓然的砸落在桌面上,整颗脑袋都埋了上去哇哇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老骗子,爷爷你个老骗子,就是不带我去镇子上玩,谁稀罕糖葫芦了,谁稀罕新衣服了……”
毕竟是小孩子,哭了一阵子就又打起精神,唰的一下子从原地站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风风火火的跑出了屋子去到了院子中。
小默长的很是水灵,俨然的美人胚子,此时才八岁,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没有任何束缚的披散在她的肩背上,上面只穿插了一支不知是何种金属造就的额环,那只额环的正中间固定着一片洁白的扇贝,未经打磨却仍旧是莹润,仿佛间还散发着点点洁白的光辉。
她站在院子中,看着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外面,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此刻出现在她稚嫩的脸上却显得有些滑稽。
“一个人走就走了,还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去外面玩。”她忿忿的道,又飞快的跑回了屋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她就抱着一支通体乌黑的笔和一方灌满朱砂的盒子走了出来,她将笔尖点进朱砂中,在院子中寻了一处蹲下来在地面写起了扭曲的字迹来——不,应该说是画起了扭曲的符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