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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屠尽天下不良人

李峰跟随着叫做蓉儿的侍女缓步向那片云蒸霞蔚宫殿行去,今日也无甚奇特,自称蓉儿的女子目不斜视,依旧一声不吭的走在前头,李峰孤掌难鸣,总不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惹人嫌。

行进到了大殿之前,李峰左右环视,这里好歹还有点人气,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引人入胜。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说,那时候宫殿周围没有种上东西,仔细想想,的确是好久没有来了。

大殿门口,静立一人,看着有些熟悉,低头回想一下,记了起来,不就是那个带李峰来天柱门的甘常再么,不知他来这里又有何事。再一想,以前在李峰眼中那么牛气冲天神仙般的人物现在站在门外给人当看门狗,看来大殿内人物应该是别处的三代或者二代弟子了。

带着李峰前来的蓉儿,漫步走近了甘常再身边,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甘常再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后退两步。

走入大殿,大殿内景色就和外面一样,都换了天地。不再是满地的书籍和杂乱的器具,空空落落,冷冷戚戚。

“洪峰主、习峰主、紫萱长老,李峰已带到”,蓉儿说完后,李峰才发现,原来大殿中并不是只有紫萱长老一人,还多出两人来。

有过一面之缘的习树,那家伙儿一言不合的打伤了静儿,导致李峰后来连个烧火做饭的丫头都没。还有一个衣着华丽,艳光四射的美妇人,她头戴玉钗宝珠,衣物上丝丝云雾升腾,将她的容貌遮掩的若隐若现,更添无数妩媚。大袖常襟,上绘瑞兽图腾,星斗罗布,雍容华贵。眉心一颗红痣,更是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那份容貌,李峰感觉和她似曾相识。

“你退下吧”,紫萱长老轻抬手臂示意。

李峰再看到紫萱长老时,吃了一惊,原本和小璐酷似的脸庞,憔悴不堪。原本的满头青丝,现已花白斑驳,略显老态。

“紫萱,你我师徒一场,我不想过多为难与你,按照之前你我所约,定下来罢!”,雍容美妇对着紫萱长老轻声道。话音虽轻,却好似千斤之物将紫萱长老击倒在地,她满脸悲苦之色,萎靡的跪坐在大殿中央。

看紫萱如此神态,习树白衣微动,他沉声道:“宗主尊身已登仙人,偌大一个天柱,上上下下数万之修,皆归我等辖制。天柱虽大,却是我等坐井观天,北有望天宗,南有少更山,东有云泽海妖,天柱门看起来人才济济,实乃夹缝中求生”。

紫萱低头不语,泪如雨下。

习树继续说道:“天柱大阵运行百千年,自两百年前,宗主以一人之力,扛鼎天柱门,逼迫众多前辈自锁七天柱山上,至今未见有洞府开合,怕是早已归于自然。前阵子有海妖作乱,使天柱大阵略有松动,如此长视久远,我天柱门危矣。我等急需一旷世奇才,在下一百年中,大兴天柱。宋璐乃宗主唯一至亲血脉,灵根不差,但神魂上有所欠缺,不到年华双十便香消玉损。楚瑜却生来魂魄圆满,修行道法一日千里,乃天柱门唯一先天道体,如按洪峰主之计,将楚瑜之魂种引入宋璐神宫中,待宋璐神魂消散时,在接引楚瑜转世,二者合一,宋璐为楚瑜,楚瑜亦是宋璐,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紫萱边流泪边放声大笑,顿时引得习树和美妇皱眉不已。

“小璐神魂的确生来有损,那还不是拜你所赐。虽然她不能如我等活这么长久,但亦可活个半百,哪有你们说的双十便逝,楚瑜那丫头我从小看到大,谋害她之人,并不是我,她的际遇实属巧合。虽然我知道她是你和习树所生,但我没有向外传半个字,外人一直以为楚瑜才是宗主和你的道种。是,我与宗主有过不伦,但我没想到,宗主闭关百年,我腹中才有了宋璐,天见可怜,我这种不争不抢庸碌之辈,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你们想怎样,我又能如何?我能拦得住么?”

“你知道就好,宗主出关后,以宗主通天彻地之神通法力,如若楚瑜还活着,楚瑜是否是他的骨肉一看便知,我也不想成为仙人掌下一滩泥,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习树冷冷说道。

“你……原来如此,你好狠心,连自己亲生女儿都狠的下手”,紫萱这才明白里面的因果。

“既然话说开了,那就说明白,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疙瘩,那就是楚瑜,不过虎毒不食子,我让方在趁机消了瑜儿肉身,却并没有让他磨灭了瑜儿神魂,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步,只是不知出了何等差错,使得瑜儿只留魂种,也幸得那个小子的相助,才能让我儿有了重生之机”。

美妇人默不作声的看着,眼中全是冷漠。

“娘亲,我回……宋璐参拜洪峰主,习峰主,紫萱长老”,本来推门进来的宋璐兴高采烈的喊着,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乖乖的规矩起来。

“小璐回来了啊,那边好不好玩?”,美妇人率先开口问道。

“师祖,那边当然好玩了,每天有很多师姐师兄们领着我转悠,就是……”,宋璐满心欢喜的扑到美妇人身上。

“就是什么呀?”美妇人难得的露出笑容,这笑容如花香如蜜甜,仿佛能嗅到满天的芬芳。

“就是修为一直不温不火,现在连后天二重都没有”,宋璐低头满脸装做惭愧。

“那没事的,师祖给你几颗丹药不就成了,等你再大一些,自然就修行顺利了……”,美妇人满是慈爱的哄着。

“那不行,我娘亲说丹药吃多了,容易根基不稳,是吧,娘亲”,宋璐向已经站了起来的紫萱问道。

“听师祖的话,乖一点”,紫萱宠溺的横了宋璐一眼。

看着眼前的情景,习树撇了撇嘴,一挥衣袖,宋璐不情愿的昏睡过去,她还想问问李峰怎么也在这里呢。

“好了,说了这么多,正事要紧”,习树说罢,走到李峰身前。

李峰突然感觉到有关生死的大恐怖,身上汗毛陡然竖立,他刚刚也看了场好戏,在宋璐进门后,才后之后觉得感觉不对劲儿,这应该算是非常隐秘的事情,怎么就能让他堂而皇之的听到耳中,所以,完全没有在意宋璐,只是埋头苦思,等习树走到跟前才明白过来,原来人家不怕你听到,因为在人家眼里,他就是一个待宰羔羊,一会儿就魂飞天外的东西,谁会在意他是否泄漏秘密。

来自灵魂的敬畏,让李峰不顾一切的喊出三个字,“别杀我”。

习树哈哈大笑,然后一指点出,将李峰禁锢在原地,“放心吧,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收回我女儿的一点东西”。看着满眼不信任的李峰,习树丝毫不在意,挥手摆下早已准备好的两套阵图,点燃一株引魂香,不用多说,美妇人早已在阵外站立护法,时时防范着紫萱。

“你不用防着我,我现在早就道心缺失,法力消散,所剩无几”,凄凄惨惨的紫萱,眼睛不住的盯着宋璐,“师尊,你不觉得咱们天柱门早已腐朽不堪了么?”。

美妇人眼睛盯着阵中两手眼花缭乱结着手印的习树,没有搭理她。

“当年,我和习树一起上山,拜入你的门下,那时的你过的并不如意,楚良也刚刚接任宗主之位,被门中前辈排挤打压,天柱门那时也还只是一个人数不到三千的小派,但那时我们之间是多么轻松自在,你是我师尊,我是你徒弟,一甲子过去,我和习树结道双修,你和宗主还齐齐祝贺,楚良赠我青鸾剑,你赠习树噬魂藤。又是百年过去,宗主修为日渐深厚,你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齐云峰上望断天涯,我也时常去陪你,你说你孤寂,我陪你聊江海经,你说你孤单,习树携良才美玉送你。不知道怎得,就变了味,你和习树不伦,我知道,可是我没说,其实宗主也知道,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宋璐,你那时还以为我怀了习树的孩子,所以醋意大发,加害于我。你以为你们可以瞒天过海?”,紫萱自顾自话,轻轻的走到美妇人身边。

“这样的长生,我不想过,也不想要,所以我散尽法力,但求一死,宗主曾说,求道唯有一心一意,他的心早已燃尽,你们以为他登上仙途?错,错了,他那扇石门有多久没有打开了?你们算过没有,他百年前就和我说过,他道心已逝,登上仙途半步后便急转而下,估计那扇门内现在早就是枯骨一堆……哈哈,你们还算计来算计去,恐怕现在七十二峰中有一多半早就不听你这律例科主事齐云峰峰主的调用了,要不是他们还惦记着那扇石门里的那个人,你现在还能在齐云峰上逍遥自在?”,紫萱又缓步走到高台上,几案后的墙上挂着一柄有着一丝淡淡青鸾影像的宝剑,她将其轻轻的摘下。

紫萱坐在高台上,怀抱青鸾剑,低声吟唱:“千里月难寻,朋亲化青云,缘尽无故友,他日再相逢”。

“师尊,我最后再称你一声师尊,我走了,照顾好小璐,愿来世我们不再相识”。

说罢,她身体化为点点星光,飘散在大殿中,有一些星点,还依旧围着青鸾剑环绕,似乎有着未了的情愫。

美妇人满目惊骇,即惊吓于刚刚紫萱所说宗主已逝的消息,又惊骇于紫萱的决然。

阵中,习树也到了关键,他结印后,牵引法力,寻着冥冥之中的一丝引导,直接从李峰神宫中勾出那枚青藤种子,肉眼可见,种子散发着翠绿光芒。然后,又点化于宋璐眉间。李峰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魂种从自己脑中飞出,随后便头痛欲裂,不一会儿,面目痴呆,口角歪斜,神智全无。

良久,习树撤掉阵法,地上躺着宋璐,还站着一个神智全无的李峰。

习树看着神情苍白,满脸惊容的美妇人,便开口询问道:“发生何事?”

“紫萱她……死了”,习树转头看向高台,注视了良久,顿了顿又问道:“还有何事?”

“她说宗主百年前只登上半步仙途后,修为便急转直下,现在恐怕早就……”。

“莫乱讲,宗主天资惊人,哪能像他所说……”,习树满脸怒容和惊骇,惊怒过后,他脸色苍白,“如果真如她所说,那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好有个防备”。

习树,美妇人走了,带走了宋璐,留下那个叫蓉儿的女弟子来管理忘川殿和忘川峰上所有的事物。

李峰如同行尸走肉般被甘常再牵引着,走到一处没有人迹的丛林中,天柱门虽地处岛屿之上,可能容得下七十二峰的岛屿,地方也不是很小,所以,也有一些地方是荒无人烟之地。

甘常再记得习长老走出来安顿他的话,随便找个地方扔了,那感觉如同抛弃一件没用的东西。

但是甘常再却心有秘密,他可是早就惦记上这个小子了,上次在乌鸦山那边,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处争斗的场景,处处透露着不寻常,那传说中乌鸦老祖获得的宝物,也许在这小子身上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他不急着处理这个小子,他为了这一天准备良久,向一个专修魔道功法的山头花费不少资源换取了一门搜神功法。今天物尽其用,这功法也算是用到了实处,再加上眼前这小子貌似已经被习峰主破了神志,这样搜魂起来,更是方便,就是担心这小子吃不消,早早完蛋,或者是被习峰主给破了那在乌鸦山上的记忆,那就很让人灰心了。

甘常再扫除一片杂叶和断枝,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摆好了一套隔绝阵法,运转法力,魔气丛生,一只黝黑纤瘦的鬼爪虚影从他眉间探出,直冲李峰脑袋而去。

就在他闭着双眼,运转功法之时,本应该浑噩痴呆双目无神没有焦距的李峰,却神情一肃,双眼迥然有神,那还像是神魂受损的样子。

李峰嘴角一扬,身体向后退去,并在神宫中发出一阵神魂波动。

这时,甘常再也醒了过来,顾不得收功反噬的脸色苍白,他也起身掠起,神色并不是气急败坏,反而惊喜非常,大喊道:“好小子,果然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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