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听闻叶筱暖已回宁城,风风火火的在静园定下包厢,张罗着要大家聚一场。
林兮倩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儿子,没有过来,剩谢楠和叶筱暖承包了整个包厢。
酒过三巡,谢楠已经喝得有点迷糊了。絮絮叨叨的问着叶筱暖这半年时光过得好不好。跟叶筱暖说着环宇现在发生了什么变化。原来的部门已经重新调整架构,中心名称换了,老大也换了,老同事几乎走了大半,短短半年,新部门已经新老同事参半,各种风云暗涌。
互联网公司的常态,永远都是变数多得难以预测。
期间,谢楠去洗手间。手机放在包房,铃声突然想起,屏幕跳跃着来电人:朱砂痣。
胸口的朱砂痣。
想着应该是心底人的来电,担心谢楠错过,便拿起手机去洗手间寻人。
哪知谢楠这个大头虾,回到包房门口竟然歪坐在门外,差点睡着。拉开门的叶筱暖看到这一幕先是吓一跳,接着又无可奈何,帮忙接通手机,放到谢楠耳畔,提醒她接电话。
谢楠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突然一个激灵板直身子,“啊?不是……是……我在……我在静园……喂!”
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谢楠愣了半秒,突然爬起来冲往洗手间,跑了两步,风速般折回包房,拎上包包,再次冲向洗手间。
叶筱暖踩着细高跟走到洗手间,发现谢丫头果然是在补妆。
谢楠一边往脸上扑粉,一边自顾不暇的跟叶筱暖说,待会要先走,被人发现她喝酒了,后果比较惨,她得赶在那个人来之前先溜掉。
叶筱暖问是谁,谢楠回一句“一个死变态。”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谢楠不仅完成了醒酒,还完美的给自己补了个妆,完全没有刚刚坐在包厢门口昏昏欲睡的模样。拿起梳妆台上的包包,往门口溜。
好好的一顿聚餐,都被一个电话给毁了,果然是“一个死变态”。叶筱暖小声嘟囔着。转身往自己包房走去,准备结单走人。
却不料,在洗手间门口遇见了故人。
秦若的助理,Ada。
很显然,Ada也认出了她。互相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叶筱暖侧身准备出去,身后却传来声音:“叶小姐,如果不急着赶时间,待会方便一起喝杯咖啡吗?”
“可能今天不是很方便,待会要去看望一个朋友。”叶筱暖回声,报以歉意。虽然不知道Ada想找自己聊什么,但是心底不想跟秦若有关的事物走太近。
“不知道叶小姐要去看望的老朋友在哪里呢?我今天恰好没有开车过来,如果方便的话,可否顺路载我一程,到外面路口方便打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即可。”静园位置比较偏僻,不好打车。Ada不屈不挠的找机会。
话已至此,实在没有办法对她冷脸下来拒绝,便允诺载Ada到外面闹市方便打车的地方。
“上周在陈氏的酒会上看到了你们。很般配。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帅。”往停车场找车的路上,Ada自顾自的说着。
听得叶筱暖心底一个疙瘩,从语气来看,Ada今天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秦若,难道她跟刘以灏还是旧识?既然已答应让她上车,也只能皱着眉头听完了。
“上次你们在瑞士举办婚礼,我跟秦总没能亲自到场祝贺,特别遗憾。那几天,秦总一直都不在状态。开车忘记拿钥匙,看着文案突然走神,吃着饭突然停下来发呆,开着会突然离场。”
“Ada,那是旧事了,我现在不想往回看,很抱歉你的这些情绪我没有办法继续为你分担。”叶筱暖委婉的表示不想听下去。
Ada表示接受。没有继续秦若的话题。顿时车里安静的只有轻音乐的声音。“我只是有点难过,我的上司和我爱的人都爱着同一个女人。”
一个急刹,差点跟前面的车追尾。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原来Ada跟刘以灏还有这么一段啊。叶筱暖默默想着。
“你不好奇我跟刘以灏是怎么认识的么?”Ada精致的五官,笑起来完美无瑕。
“如果你乐意,我自然不介意听故事。”配合的表示好奇。
“我们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有次参加同学的舞会,一群女生在讨论一个男生,顺着她们讨论的内容,我才发现整个舞会的焦点。英俊、多金同时还是个学霸。邀请他跳舞的女孩子不胜其数,他好脾气的答应一个个邀约,绅士又周到。站在舞池旁边,看着他跟别人起舞,谈笑风生,心底竟然泛起酸味。于是也主动上前邀舞。他没有拒绝。”过去那么多年,回忆起这些过往,记忆还是那么鲜活,依然记得每一个细节。
故事就从那支舞开始。他们聊起当前的经济形势,发现英雄所见略同,最后聊到家乡的味道,发现喜欢吃的东西都那么接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舞会结束,王子送公主回家。一切理所当然又水到渠成。
他身边一直不乏伴侣,但是在她之后,基本就固定了。不再频繁更换伴侣。在当时朋友同学的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再登对不过。而她也深深的觉得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如果他要回国,她就跟着一起回国发展,如果他要留下,她就留下陪他打拼。所有的打算,她都依他。她的人生规划里,每件事都有他。
而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她。
分手的时候,理由很简单,他需要一个人专注的做自己的事业。他只当是打发之前的那些伴侣一样,到此分别,日后各自前行。
她不依。不接受分开。问是不是因为钱包里的那个女孩。有次无意间,她发现了他钱包里的小秘密,最深的夹层里面放着一个女生的一寸照。照片里的小女孩齐刘海,扎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天真无邪。当时她还纳闷为什么一个20多岁的大男人钱包里放着一个小萝莉的照片,拿着照片问他女孩是谁,他大为恼火,问她为什么动他钱包的东西,不由分说的从她手里拿回照片继续放回皮夹妥善保管。而她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连再质问下去的勇气的都没有,忙不迭的道歉。生怕因为这件事,他就不要她。在深爱的人面前,她总是卑微低头的那个,太害怕被遗弃。后来,她再也没有翻过他的钱包,但是她知道那张照片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钱夹里,成了她心底的一根不能触碰的刺。如今他提出分开,她能想到的就是照片里的女孩作祟。是她回来了吗?是他要回去找她吗?她做了各种设想,但是他都没有给予验证。
分开已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在一起需要两个人的意志,而分开,只需要一个同意即可。
她哭,她闹,她绝食。一个月的时间消瘦20斤。而他始终无动于衷。不曾接过她一个电话,跟她说半句话。
分开的时候,他说,Ada,我们都是成年人,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来处理感情,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哭哭闹闹,我不喜欢跟小孩子谈感情。
她也想假装没事一样潇洒的转身走开,继续自己丰富多姿的生活,可是她做不到啊。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而我还那么爱你。凭什么你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而我总是卑微到尘埃里的那个。
他没有理会她的不依不挠。回国创业。她心死如灰,也曾想追回国内,可是她的学业还没有结束。以为见不到面,断了念想,时间会抚平所有创伤。可是当看到他和新婚妻子出席在陈氏的舞会时,还是会心痛。整个晚上,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而他却始终没有看过她。如今,坐在他妻子的车里,跟她说着这段过往,心底依然意难平。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娶我的场景。但是没有想到,终究不是我……”Ada的语气布满苍凉。“谢谢你载我一程。”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头跟叶筱暖道再见,因为泪水已经爬上脸颊。
闹市的街头,一个疾步行走的女子,泪流满面。
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再重逢,你身旁却已有另一个她。原来我们的那段过去,不过是你留学生涯的一段小浪花,而我只是你无数伴侣中的其中一个。只有她,才是陪你走完一辈子的那一个。
送走Ada,叶筱暖找个咖啡店,停留歇息。她实在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下刚刚听到的故事。
不是不曾想过他有他的过去,但是从他旧情人口中听来,她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强装若无其事的听完,其实心底已经百转千回。
不怪他,我们都有过去。
说到底,如果不是Ada的情绪宣泄,她又怎知他曾经那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他。而他真的一直都将她放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日暮西山,刘以灏来电,问她今晚回家吃饭吗?如果回,他就早点下班。早晨分别时候,她说她今天约了谢楠腐败,腐败完要去看望生病的干儿子。
她在电话这头应答着,说会晚一点才回去,还没有去看干儿子。他在电话那端语气有点失落,转念又叮嘱她别太晚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叶筱暖给谢楠回电,不知道她醉酒后有没有平安到家,要不要一起去看干儿子。结果电话接通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她找谁。叶筱暖听到霎时还以为打错了,再次确认手机屏幕的呼叫对象,彼时听到谢楠在电话那端大喊:杜飞,你接我电话干嘛!
“喂……”谢楠夺回手机。
“是我,我本来先确认下你有没有事的,看来你现在很忙,我不打搅啦。挂啦。拜拜!”不由分说,叶筱暖挂了电话。
谢楠在电话那端气的跺脚。怒目注视杜飞。杜飞假装事不关己,快速转身进浴室淋浴。
华灯初上的宁城,灯红酒绿的街道,路人都在行色匆匆的往家里赶。
秦若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偶遇Ada在大街上哭的稀里哗啦,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她冒出一句:“老大,你知道你闭关的那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么?”她指叶筱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秦若闭门不出。
可这哪跟哪,她哭的断气,跟他有什么关系。秦若一脸无辜。“你下次不开心,直接跟我说要休假就好了,不要跑到大街上哭,那么多人看着,多丢人。”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所以你的那些痛苦,我都懂。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逐年成长,必经苦恋故事。她跟秦若都无一幸免。
告别从前总是不易,尽管结果不如人意,但依然庆幸曾与他走过那一段旅程。
如今她还爱他,他却扮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