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
来不及!
赶不上!
触不及!
方才驰援特兰妮的三人,此时发现竟是无法如前一次那般,同样斩去小负面前的蛇影。
再强的武艺,再高的轻功,这一刻似乎都已无济于事。
特兰妮感受到手臂被人抓得越来越紧,身侧一直拽着她的岳非衣,脸上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得全然褪却了往日不谙世事的孩子气。
双头蛇的速度,果然不是寻常蛇所能比拟的。小负暗自叹息,似是认命般等着它的攻击,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飞袭而来的双头蛇体型并不巨大,与普通蛇类无异。只是随着它的欺近,小负直觉得眼中的蛇影越来越大,竟辨不清是真是幻。
愣神间,手上骤然勒紧,随即而来一阵剧痛。双头蛇准确无误的缠上小负受伤未愈的手臂,却并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一伸一缩,两条青碧色的蛇信子随着腾蛇祭司的鼓点反复流连于小负伤臂,蛇身缓慢的收紧挪动,屈曲而上,却是迟迟不下口噬咬。
顾不上细思这些反常,小负的目光很快就被远处的境况所吸引,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碧蛇翻飞,进退有节。
本惊愣于双头蛇速度的项羽等人,见小负露出越来越痛苦的神色,猛然回过神,正打算飞身上前替她挑去这诡异的怪蛇,不曾想到,甫一动,便被周身本已渐渐退却的蛇群包围。
项羽焦怒,手中长剑虎虎生风,耀眼的剑光扫破茫茫碧色,其威势堪比战阵枪矛。
蛇群逼围的势头渐缓,逡逡然不敢冒然上前,也不退却。
“你要做什么?”特兰妮察觉岳非衣的意图,反拽住了他的手。
“放开!”岳非衣猛地挣了挣,“他们几个都被蛇缠住,只有我能去救师父。”
“没用的,你冷静点!”特兰妮拽着他离远了点儿,指着蛇群解释道:“这蛇群训练有素,变幻莫测,别看我们现在安全,只要稍有异动,它们立即便会围攻过来,你根本到不了你师父身边的。”
岳非衣转头望向蛇群,停下了脚步,默然不语。
只见蛇群里奋战的三人,剑术皆是上乘。张良儒雅飘逸,曲逆诡秘难测,项羽的刚猛霸道。这样的组合,无论是何样的阵势,也该不至落于下风。
然而,却是皆脱不开蛇群的纠缠。
张良剑法温和,周遭蛇群亦是不温不火,围而不攻,两厢僵持;曲逆舞得一柄长剑堪称神鬼难明,却是碰上了一群时而现身攻击,时而隐于青草之下遍寻不着的碧蛇,是攻不得,守不得。
项羽面前的蛇阵更是令人惊骇,蛇群竟是如不要命一般前赴后继的垒成了高高的蛇墙,幽幽碧色里带着赤红的血光,杀之不绝,斩之不尽。
“为何会这样?!”岳非衣不住地喃喃自语,盯着前方胶着的人蛇大战,满脸的不可置信。
“怖畏惊恐,腾蛇之气。再是强大的人,一旦为这样的感觉所制,碍了心绪,难免会乱了阵脚。”特兰妮面上的担忧渐渐拢起。
不远处,三人对上三阵,或惊,或怒,或迟疑,果然是放不开,束手束脚。
腾蛇祭司见状停了鼓声,脸上漾起胜利的笑容。
“果然有旧伤,看起来还不轻。”腾蛇祭司从巨石上跳下,转瞬间已到了小负跟前,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小负愈发痛苦的神情。
仿佛是要故意折磨她,双头蛇的缠绕时紧时松。每当小负想要握笛吹奏助力项羽等人时,伤处立即便会传来强烈的痛楚,迫使她不得不松开手。没过上多久,手臂又会迎来一阵放松,只剩缓缓蛇行带来的些微扯痛。
如此反复几回,薄汗悄悄沁上眉梢,小负眼前雾蒙蒙的一片,神智迷迷糊糊起来。
“呵,不用再白费力气了。”腾蛇祭司瞥了眼双头蛇,“咯咯”笑道,“小妹妹的音律造诣委实不凡,竟能唬住我精心训练的这些宝贝,只可惜……”
半块蛇形面具闪过一抹冷光,衬得她的脸颊陡然阴森,“愚蠢的人,自以为深知兽性,以音御兽。殊不知,音乐交心,兽亦能由此而看穿你!”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有伤,故意引我与你斗乐……”
“没错,我的宝贝很久没有欣赏到如此美妙的乐声了。”腾蛇祭司眼里浮现出少有的温情,注视着兀自还在“闲步信庭”的双头蛇。
小负勉力几次无果之下,全身早已酸软无力,索性弃了竹笛,慢慢靠坐在了岩壁边,闭目醒神。
“你这小妹倒也大胆得紧,让偌大的蛇缠绕上,既不惊慌,也不想着如何攻击除去它,反而先顾着吹笛救他们……”
“他们是朋友!”小负淡淡地抬头,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腾蛇祭司看上去似乎呆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换上妖媚笑容,“看来是有在意的人,要不要我好心一回,放他过来救你?”
小负禁不住微微动容,脸色变了几变,强自镇定,“大祭司的灵物,怕是攻击也是无济于补,反倒会遭来更凶狠的噬咬吧?”
“噬咬?!笑话,我的宝贝怎会看得上尔等俗世之人?!”
随着几声尖狂的笑声,双头蛇竟是松开了小负手臂上的缠绕,嗖地窜了回去,瞅准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肌肤刺破,鲜血吮吸,更诡异的是,双头蛇似乎现出了一副特别满足的样子,左摇右摆的。两个蛇头相互厮磨,像是在交流一件世间最美的事情。
“我的宝贝只爱喝我的血,噬咬也只会对我,你们的它根本看不上!”腾蛇祭司得意的微笑,甚至手轻轻抚摸着吸血正酣的蛇头。
小负再也绷不住了,惊骇地看着这奇诡的一幕。
迟愣片刻,小负突然感到手上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刺痛,骨头应是已有了碎裂。
原来,双头蛇“酒足饭饱”之后,猝不及防地又缠了上来。
只是这一回,双头蛇不再向上爬行,吐着蛇信,定定地打量着小负,而小负也默默地看着它。
半刻的宁静,既而躁动声大起。血雾纷飞弥漫,远处碧色的蛇群开始瓦解。
腾蛇祭司霎时神色大变,转过头尖声指着小负,“你方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