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寂静的夜仿佛心也安静了。
葛城将一杯牛奶放在连薇面前,好生哄笑道:“连薇乖,喝完该睡觉了。
连薇抿了一口,看他一眼,又放下牛奶:“葛城君不是也应该来一杯吗?要不我先让给你?而且、你迟到了。”
葛城嗤笑,“小滑头,我是男人,喝牛奶可不适合我!”
“我也不是小孩子,我不要牛奶。”连薇把牛奶向前推了推,冷漠的表情表示抗拒,这种场面从他把她带回来就一直在上演,可是葛城君还是每天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哄她喝牛奶,把连薇郁闷死了,总是把她当成孩子哄!“你今天迟到了,已经过了宵夜的时间。”
葛城摸摸下巴,“如果连薇乖乖喝牛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嗯?”
“什么故事?”
葛城看一眼牛奶。
连薇抿一大口牛奶:“我喝了。”
葛城把她抱到大腿上,将牛奶塞进她手里,这样亲密的举动在他做来已经是驾轻就熟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尽管连薇并没有完全接受这种亲昵,他却乐此不彼,把一个水晶放在手心里呵护的那种欣喜,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龙本家和风野家是世交,这是从老祖宗传下来的交情连薇知道吧?”
见连薇点头,他指了指连薇的牛奶,连薇又抿了一口,牛奶泡沫沾了唇角泛着奶白色,葛城弯起嘴角笑她的孩子气。“可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风野先生和我父亲并不热络,除却生意上有些交情平日也不往来,连薇也许听到过什么吧,他们经常斗得翻天覆地想要让对方臣服!可是我爷爷和风野爷爷却感情雷打不动!”
连薇点头这些大人都是怪胎,已经不奇怪了。
葛城摸摸她的头,“要凉掉了哦。”连薇听话的喝了一点,他会心一笑,真是小滑头:“连薇知道我的妈妈吗?”
连薇摇头。
“我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小时候我看着妈妈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能够拥有那么美丽的妈妈,温柔动人,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弯着嘴角浅浅笑着,让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喜悦。”他伸手招来执事,抽走连薇手里的牛奶。“小姐的牛奶凉了。”
执事行礼领命,端起牛奶。“是,少爷!”
连薇老大不高兴的撅着嘴。
葛城可不管这些,挥手让执事去换牛奶。“我父亲第一次见她时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她,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让母亲幸福。”
“龙本先生没有吗?”
葛城摇头,好像感叹着什么人生一样的老气,摸摸连薇的头,叹气:“当我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又爱上另一个影响她一辈子的男人,一个毁她的男人!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忍着痛,将深爱的女人让给她心爱的男人的,我不能原谅父亲的懦弱!真爱的时候,是不应该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
空气里有浓郁的奶香味,葛城亲自接过牛奶,放到连薇手心里,握着她的手,彼此汲取这份温暖。
弥漫在奶香里,空气中多了一份暖意。
“连薇知道,失去爱人是什么滋味吗?”他傻笑起来,“连薇没有谈恋爱,一定不懂吧。那么挖心挖肺啊,可是最后换来什么!”他摇头,“连薇怎么会了解,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我不了解。”连薇勉强喝一口,看着他,露出那种神态的葛城君太陌生,他的过去,也会和自己一样吗?失去、冷漠、鄙弃,寂寞!“葛城君恨他吗?”
“不应该吗?”葛城抬起她的下巴,擦掉牛奶泡沫,“连薇觉得~我不应该恨吗?你也没有妈妈,你也恨风野先生,不对吗?”他蹭蹭连薇的脸,贼笑:“所以我说我们就是一路人,连薇没得否认!”
连薇垂下眼皮,是吗?一路人?他?和自己?葛城君?“……我不知道。哥哥说,恨也需要感情。…也许连薇的感情太少,不足为恨吧。”
“其实~过去太久我也忘记了,为什么要恨,怎么会不可原谅呢,这其实也是一种爱!对吗?”他扣紧连薇的手腕,“这样卑微的爱,也是爱,对吗?”
“葛城君,”连薇皱眉,“你捉痛我了。”
葛城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问:“连薇会恨这样的父亲吗?宁愿折磨自己也要让那个人得到所爱,每个无人知晓的夜里喝得烂醉,完全忽略受伤的儿子也要坚持的男人,不应该恨他吗?”
松开连薇的手腕,葛城觉得这样的爱情实在太廉价,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却换不到那个男人最后的怜惜,值得吗?值得这样抛弃所有去哀求吗?“无所谓爱不爱,都是那么回事,你看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呢,长辈们只想到了自己的快乐,都不管我们死活!哈!”
“我不知道、我没有这样的妈妈……”妈妈?连薇的声音弱下去,她有多少年,没有提到这个词?妈—妈!
连薇心疼的摸摸他的脸颊,“连薇不懂,可是葛城君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你不适合感伤!”
“哪种表情好呢?笑吗?如果这个世界还有能让我高兴的事情,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连薇,”他扣住她的手,“一个女人能抛弃丈夫儿子去追随的爱情,你觉得她值得同情吗?”
“你母亲是个敢爱的人。葛城君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放下了,才能成为过去不是吗?她已经不在了,你就可以放下才对。”
放下?
葛城冷冷笑了,他想放下,但是,那个人一直在他眼前嚣张,要他怎么放下?那个人!
“葛城君?”连薇摇手,他在想什么?
执事走过来恭敬的凑近葛城耳边,“明少爷来了。”
葛城扬扬眉毛:“嗯?来了吗?告诉他我在会客,今天不行。”抱起连薇向楼上走,他浅浅勾起唇角,“就说,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我不会同意任何事情!”
执事在后面鞠躬,退去。
连薇把头靠在他肩膀,看着执事远去的身影,葛城君想要什么,明少爷又是什么人?
葛城将连薇放到床上,轻揉她流瀑般的青丝,嘴角含笑,他不会和父亲一样,把所爱之人拱手让人,他会争夺一切他要的东西,就算玉石俱焚,也不可以交给别人!
“如果没有人可以让我高兴,你会给我快乐吗,连薇?”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每个女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可是,他已经无法再爱上别人的味道了,他拥有过的女人,都没有像连薇这样,让他又怕又欣喜!真是要疯了!
但是,不要以为,龙本葛城会像傻瓜一样陷入爱情,就得了失心症。
连薇闭上眼睛,“连薇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令我安心,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说话,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连薇不听话吗?我们这些不被需要的孩子,才会一直这么孤寂。”
她笑得那么无奈,无奈于,自己的无能,连心都没办法自己保管了,要怎么让别人信任她呢?
“如果我听话,大家是不是就会理解我呢?可是我到底怎么不听话呢?葛城君和我一样,不就好了吗?不用别人来安慰自己,我会自己保护自己!”
葛城抬头,连薇的笑容这样清晰,让他忍不住紧紧拥抱她,“如果我们都不保护自己,别人就肆意的伤害我们,所以,我要干掉那些人,你说呢?”
连薇睁开眼,望向窗外满天星辰:“血腥早已沾满了我的双手,讨厌的颜色和恶心的味道。”
葛城放开她,手已经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枪。“既然这样,那就让血腥离开你!”
砰!砰!砰!
每一枪都打破了玻璃射入窗台上那个隐匿的人影。
葛城对准黑暗中某一个点,毫不犹豫的连开3枪,眼神里那种狠戾,令人心惊:“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一个出色的杀手!”
“呵!我既然都来了,就不打算回去。”他斜歪在地上,手已经无法再举起枪,他甚至都来不及举枪,就这样倒下了。“少爷果然、才是最好的枪手,你看我都来不及、来不及……少爷,我的少爷,我怎么可能背叛少爷呢!”
葛城冷笑,“那么,就不应该让我怀疑你的真诚,你已经没有让我信任的资格。”
那个声音因疼痛而微弱,但是连薇却再熟悉不过,她认识这个人,她知道这个人!连薇别过脸,那个人,是他!他居然,活着!“小、小……”
小、林!
连薇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她瞪大眼睛,却看不清楚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他在说:我的少爷!他笑着说:我怎么可能背叛少爷?
执事匆匆跑进来,身后十多名护卫,“少爷,您没事吧?”
葛城起身,轻快地抱起连薇,亲亲她的额角,刻意忽略她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抱歉,让你看见这样的场面,本来我是不愿意在连薇面前动手,下次我应该更温柔一点处理。”转过身他瞟一眼躺在窗台上的人对执事吩咐:“尸体处理好,这个房间不可以留下任何小姐不喜欢的味道。”
执事恭敬的鞠躬,身后的护卫让出一条道,“是,少爷!”
护卫走过去抬起那个男人,连薇已经看不见那个背影,耳边却仍听到虚弱的声音在说:“我只是,想要更多的自由,如果不是少爷,我已经自由了。……自由,有什么不对?……我没有、背叛过少爷,没有过!”
自由,有什么不对?
连薇张口,咬住葛城的脖子,她在发泄,她在宣泄她的愤怒!对,愤怒!
葛城脚顿了一下,眉头深皱,脖子上的疼痛让他更用力的抱紧了连薇,如果不小心把她摔疼,那也是她自找的!“连薇,不要调皮,我可是很记仇的!”
连薇死死咬住,手搂住他的脖子,更用力咬下去,直到嘴里有浓浓的血的味道!
连薇眼中有无法抑制的愤怒,自己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看着他杀死的那个人,是小林!
这么几分钟之间的事情,连薇却觉得,她可能要很多时间来消化,实在,太卑鄙了!
小林居然是叛徒,而姬宁舍命来救的,只是一个叛徒!可恶!
姬宁,如果你知道,你也会杀了小林,对吗?
连薇还记得,当初小林跪在父亲面前起誓要永远效忠风野家的时候,是怎样的坚定的表情和郑重的神态!
连薇恨恨地看着葛城,小林是那么好的守护神,可是他,却是叛徒!叛徒!对风野凌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叛徒吧!
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就要抛弃所有的人和信仰,就像姬宁那样爱了千代,却不可以在一起,因为我的错,就必须要对她的信仰负责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吗?
我们,是不是很自私,才会失去自己的自由才能够换回我们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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