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晚自习还未结束，到了第二节下课大部分同学已经三三两两地走开了。培优班里全是学霸学神们，不在乎最后那一节并不强行要求的晚自习，早早回寝室里去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了。在一群大神级别中间，怎会有丝毫放松的情绪？沈默低头收拾好书包，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默默，走了！”栾静姝靠着前门催着，“快点，睿卓去上厕所了，她让我等着你去楼下等她。”
“那个，小栾，你要不先走吧，我想留下来再看一会儿。”沈默咬着嘴唇，满心都是忐忑。
“嗯，那好吧，”栾静姝向来理解沈默的压力，也早已明白她自己一人能够化解，多看了两眼，转身离开，走之前还说，“默默，早点回来哦，我帮你把床铺好。”沈默见她微笑说着，眼睛笑眯眯像月牙，在苍白无力的灯光下，特别暖。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有些伤感，沈默两步走到栾静姝面前，用力抱了抱他。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说着，就鼻子一酸。
栾静姝被沈默突如其来的情绪给感染，眼眶也跟着红起来：“好啦，默默，加油，你在这里多看一会儿，我要是再不走，刘睿卓计较起来，会很麻烦。”
“嗯，快走吧。”想到还有刘睿卓在等着，沈默怕极了她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跟栾静姝过意不去，赶紧揉揉眼睛将栾静姝从自己身边推开，又笑着说，“嗨，真是，没想到高三了反而还小气了许多呢！”
“嗯嗯，别太累，待会见！”栾静姝脸上掩盖不住担忧，念念不舍转身离开。
“唉。”沈默叹口气，反省自己刚才抑制不住的矫情，把书搬到教室最后的的储物柜里锁上，拿出一本英语完形填空开始练了起来。
平日里在自习课上，沈默很少能够静下心来练练英语题，张菉对她的期望一直都高得离谱，更是放大了逆反情绪。一边心猿意马地做着题，一边还在牵挂着阿楠，一边还要和脑海里张菉的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作斗争。
有些发疯，挠挠一头顺滑的头发，将它们拨弄得暴躁不堪。
余光瞟见老吕从教室的后门像幽灵一般饶到中间的窗户上看了看，沈默撇着嘴马上又抓起笔假装出很专心的样子。“沈默啊。就算你装也要在教室里装得认真一点，好吧？”老吕伸出一只爪子将窗户扒拉开一条缝，假装很有威严的样子。
“嗯，吕老师，您装也要装得来去无踪的样子呗！”沈默吐吐舌头，整理了一下头发。老吕在外边一副“少不正经”的表情，关上窗户扣了扣玻璃，拂袖而去。
空气突然又变得凝固，沈默继续做了三五道完形，感觉头有些闷。想趴在桌上再看看单词，却抵挡不住困意，眼皮禁不住开始打架，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
梦里又见到那个站在房间外边的人，沈默第一次感觉到后怕，挣扎着想醒来，可是梦靥像是一双牢牢的大手，将自己捉得很紧。
无法挣脱的窒息感，让沈默越来越想反抗，就算自己明知道是在梦里，抗拒的情绪，将自己吞没。
“默默，”梦里的人向自己伸出手，与之前都不同的是，这次的人环住了自己，双手牢牢扣在她肩膀，沈默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却已经被恐惧蒙蔽了双眼，丧失了看清楚的能力。
“默默！默默！”周围的楼宇都在坍塌，远处灯火通明的暖意变得越来越模糊和遥远，一切都抖擞着，犹如置身在地震中，对方拥抱着自己迅速下坠，一切都是那么脆弱和虚无。
失重的感觉显得十分真实，周围的一切也都有如沙走石，旋转出了华丽的弧线，马上就要坠地了，烟尘弥漫，沈默在最后的冲击中终于拼尽全力睁开眼。
仍然一片黑色，窗外的灯照射进一丝暖暖的光线，沈默摸索着检查了自己的四肢，还好，完整。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说明自己醒来了。沈默喘着气，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好似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赶紧准备着要爬起来，一抬眼看见漆黑一片的前方正闪着微弱的光，两个灰色的光点将沈默吓了一跳。
“妈呀！”吼了一句直接跳了起来，沈默抓起手边散落的东西就往前方一阵乱打。
“停！哎！停！哎！沈默！默默！小狗砸！”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默赶紧停止不动了手中的动作，回想起上个月的雨夜，那心动的桥段简直是万万不敢再奢求一遍了。
“咦。”沈默用了好十几秒的时间才冷静下来，甚至听见对方细微的呼吸。
“咦什么咦，你是傻子么？教室都熄灯了，想赖在这里过夜啊？”西川悄声地责备沈默，“你刚刚，还在做梦是不是，手舞足蹈地，吓得我还以为地震了！”沈默顺着他这话想了想，回想起刚刚，西川他好像还真是从桌肚子里钻出来的。
“西爷，你不是在医院么？回来干嘛？”沈默想跳过自己出糗的话题，拐弯问起了对方，“那阿楠怎么办，这么晚了谁又照顾他呢？”
“别担心，你……”西川犹豫了一下，还好“你爸爸”三个字没有脱口而出，省得沈默又要多想，然后改口用上了惯用的训诫语气，“你老老实实在学校里读书嘛，阿楠人家一醒来就关心你，问你有没有耽误功课，你看看你，都熄灯了，还趴在教室里睡大觉，想和阿楠一起住进去是不是？”
“哪有，我是一个人留下来做英语的嘛……”沈默放开声音要争辩，西川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不一会儿一道手电筒光从外面照射到教室里面的天花板，“千万别出声。”西川在灯光很远的时候就好心提醒，更把沈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灯光像是自己也长了眼睛，从天花板上窜到地面，又直直射向教室的角落里，简直要把整个教室都搜个遍，最后意犹未尽地熄灭，随着“哒哒”地脚步声走远。
“吓死我啦！”沈默拍着胸口，悄悄说，头一转，嘴唇扫过一处柔软至极的皮肤，温热的温度，上面生长着细细的毛发。大概是西川的眼睛吧，黑暗里，西川尴尬地抬起手揉了揉眼，转念一想，反正这么黑，她也看不见。
湿漉漉的嘴唇，可能真的会让人上瘾，西川动了动歪脑筋，微微倾斜，从放在讲台左边讲桌的桌肚里钻出来，故意没站稳，起身的时候以脚软为由往女生身上倒去。黑暗中，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和方向，只知道，倒向你，就是温暖的。
“西爷！”沈默看不清楚，伸出手打算接住西川的脑袋，却因为惯性倒在狭小的地面，而西川的头……不偏不倚，刚好压在一片柔软的地方。
“啊啊啊啊！”沈默再次尖叫起来，这次就算是西川直接吻住她估计都不能将她稳住了吧……更何况，西川的头已经被那温暖的柔软给撩倒，丧失了一切行动力。沈默一边叫嚷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西川，一股脑将他扔在旁边。
还不等西川反应过来，灯亮了。
安保处的人把门打开了，将二人团团围住。
“这下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