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护甲抠住了面具的边缘,缓缓地将面具往上撕起。
沾染了风沙的面具缓缓剥离,女子软玉雕琢般柔嫩的小尖下巴、花瓣般柔嫩的嘴唇一步步暴露在司徒炎的目光之下。竟然是个女人……有意思。
正在此时,绑着女子双臂的绳子,扑地一声掉到了沙地上。司徒炎心中警铃大作,一道红光从女子袖中飞出,闪电般向司徒炎脖子袭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司徒炎身形已到一丈开外,耳侧一缕乌发被红光切断,飘散在夜风中。一线血丝从他颈边冒出,血珠滴了下来。
“公爷!”见到司徒炎受伤,周围的士兵轰然炸开,武器铮然出鞘,向着女子逼近。
安雅乘着司徒炎被自己逼退,毫不犹豫地向卫衡的方向跑去,对他大喊:“快跑啊大笨蛋!”
卫衡一把拉住安雅,带着她冲进了敌军的包围圈中。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无数的刀光向两人袭来,卫衡一剑挥出,完美的圆弧带着沛莫能御的力量,将敌军的兵器悉数斩断!安雅被他护在身后毫发无损,卫衡身上的血却流得更汹涌了。
“别伤了那女子。”司徒炎冷冽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军营的另一边火光冲天而起!
风炎军的马棚和辎重营遭到偷袭,被人纵火!!
司徒炎再次把目光投向奋力拼杀的卫衡时,已带上一丝狠戾。他太小看这个东华国的年轻人了。刺杀,又抛出假安玉郎做饵;同时偷袭粮草,打乱他的阵脚。卫衡用兵极险,在兵力悬殊下这是最接近胜利的方法。
“多派人手,尽快用沙盖灭火势!”事从权宜,司徒炎不得不前往辎重营亲自督战。
“杀了敌将,把那女人押到我军帐。”司徒炎抛下最后一个命令,匆匆离去。卫衡已无余力杀出重围,他要的猎物还是会落到他手里。这一仗卫衡已经没有胜算了。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由于司徒炎亲自压阵,风炎军士气大振,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虽然费了些时间才完全扑灭,辎重的损失却并不大。
高松快步向司徒炎走来,单膝跪在他面前。
司徒炎看着夜空中飘飞的星火,冷然道:“让他们跑了?”
“请公爷降罚。”高松跪着,自觉无颜面对自家公爷。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让一个半死不活的敌将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跑了!
“怎么跑的?”司徒炎并不如高松预想的那样暴怒,语气淡然得仿佛平日闲谈一般。
“那几个押送女子的兵士……也是东华的细作乔装的。公爷刚走,他们就发难了。夜间视野不好,他们又穿着我军的盔甲,实在难以分辩。乱战中一匹白色的龙血马冲进人堆,带着卫衡和那女子逃脱了。其他东华国的细作全部被我军斩杀。”这种产自夜北国的神骏对寻常的战马极具威慑,训练有素的战马竟不敢去追,眼睁睁让他们冲出大营逃入沙漠之中。
司徒炎轻轻抚过脖子上那道细浅的伤痕,良久,才轻轻喟叹一声:“你我也许久没尝到败绩了,没想到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手里翻了船。”
“不是公爷的错!是属下办事不力!”高松着急地抬起头,看着司徒炎高大瘦削的背影,“他们跑不远的,属下这就给高桓传信,叫他将翻遍沙漠也要那两人揪出来。”
“不必了,既然他们逃出我的大营,就不必再追。”司徒炎漠然道,“卫衡的小命先留着,权当是我对他这份勇气的奖赏吧,至于那个女人……”他飞薄的唇勾起,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我对女人,向来极有耐心。”
此时的安雅与卫衡,已经深入沙漠腹地。
安雅抱着烈云的脖子,身子随着骏马飞驰的脚步起伏着,感觉无处不在酸痛。卫衡拥着她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安雅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上。奇异的,并没有追兵,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们这两人一骑奔驰在铁一般冰冷的星空下。
身后的压力越来越大,安雅低咒一声,这该死的当兵的,似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了。
“死卫衡,离我远点!”她不耐烦地反手推了一把身后的人。却摸了一手粘稠带着铁锈味的血。卫衡像一个麻袋一样,栽下马来,掉到冰冷的沙地上。安雅心跳猛得漏了一拍,连滚带爬地跳下马来,跪在卫衡的身边。她讨厌死卫衡了,可是一想到他可能要死了,心里却漫起了恐惧和不安。毕竟……如果连卫衡也死了,她可彻底变成一个人了啊!
安雅探了探卫衡的鼻息,滚烫的鼻息喷到她手指上,她才稍稍安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解卫衡的盔甲。风炎军的青色皮甲属于轻甲,虽然机动性很强,防御却弱,已经被刀剑劈得千疮百孔。皮甲下,卫衡的中衣已经碎成布块了,合着血黏在身上,看起来可怕极了。那些粘稠的血还不停地从伤口中流出来,滴滴落到沙地里。
他就是在这样的伤势下奋力搏杀,把她提上马背,带她从敌军的刀剑下逃了出来。
真是个笨蛋。
安雅心中一片茫然的酸涩,她是怕的,又有点想哭,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时间管这些小情绪了。安雅不知道司徒炎的部下们是不是气势汹汹地在沙漠中找他们,她只知道现在她有必须要做的事。她探手进自己的中衣里,开始扯那些绢布。染香在她身上缠了很多的绢布,把她柔软饱满的胸和纤细的腰肢包的更像一个男子,现在这些绢布成了救命的东西。
她又仔细翻了卫衡腰间的囊袋,里面有几个纸包,她打开一个闻了一下,里面绿色的一股中草药味,她也不管是什么药,通通洒在卫衡流血的伤口上。然后她吃力地把这男人从沙地上拖起来,让他脑袋靠着自己的腿,艰难地用长长的绢布缠裹他身上的伤口。卫衡虽然瘦,但肌肉结实,她完成得十分艰难。
“卫衡,卫衡,你好点了吗?”她抱着他的脑袋,小小声地问。或许是失血过多,卫衡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白得发青,两道剑眉无意识地皱着,脑门上都是冷汗。安雅摸了摸他的手心,烫得厉害,整个人却很冷。她想可能是伤口的炎症让他发起了高烧。
可是再也没有什么她能做的了。安雅从后面抱着昏迷的卫衡,努力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到他身上。她忍受着沙漠中刺骨的严寒,心中默默祈祷,祈祷着命运之神能再次眷顾她、眷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