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侯成下马站不稳,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他顾不了地上砂石,辩解道:“主公息怒啊,末将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做事,哪想,半路杀出伏兵,末将人困马乏实在难以抵挡,这才遭遇大败。”
吕布听他这样说,目光狐疑,问道:“那击败你的人是谁?”
侯成心想我哪里知道,敌将没有通名报姓,他又顾着逃命压根没有注意。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他绞尽脑汁,终于让他回想起似乎看见一杆写着徐字的大旗,连忙答道:“末将只是看见写着徐字的大旗,不知敌将是谁。”
贾诩面色忽然大变,急道:“主公,你的赤兔马神速,若是让您留下来断后,不知道您有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吕布毫不犹豫道:“我有赤兔马方天戟,纵有百万大军我依旧能够全身而退。文和,你问这干嘛?”
“我曾经听说过徐荣此人名号,他能文能武,非一般人能比。他既然能够料到候将军的退路,那么必然可以想到我们一夜厮杀已经是人困马乏的状态。他没有率军追上前来,我想定然是手下兵力不多,兼忌惮主公之勇而不敢贸然出击。”
贾诩顿了顿,接着道:“以董卓的性格,他回营之后必定会被提拔,手下兵力增多,他绝不会放过这种良机。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故布疑阵,让人在巨龟山顶安插旗帜,以此来迷惑徐荣,主公您则是坐在巨龟山下大路上,务必要摆出从容不迫的模样,方能让此计成功,让我们有机会撤向美阳。”
侯成抬起头来,急道:“贾诩!你怎能让主公犯险,若是需要人留下,末将愿意退后!”
贾诩叹气道:“侯将军这个人选非主公不可,眼下兵士疲乏,恐怕宁可死都不愿意在走,若是听说主公孤身一人留下来断后,定能振奋士气,如此才能赶回美阳啊。”
吕布断然道:“时间不等人,你们立马传令下去,全军撤向美阳,由我亲自断后。侯成,你率人在巨龟山安插旗帜,不能太过明显。”
“诺!”侯成不能反驳,抱拳领命,率人上巨龟山插旗。贾诩指挥大军后撤,宋宪被叫醒帮忙,将地上的兵士一个个用脚踢醒。事情果真如贾诩所料,起初将士们都显得极为抗拒,爬在地上拖拖拉拉。听到是吕布亲自断后,他们强打起精神行动起来。
吕布是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小兵步卒能够让吕布舍命断后先走,就算腿断了都要爬着走,甚至有人想要留下来和吕布奋战,自然是被拒绝。
待到全军撤走一个时辰后,漫天的沙尘从吕布前方扬起,地面震动,一杆绣金的徐字大旗在风中招展。吕布从树林中搬出一块巨石,扔在路中央。自己坐在巨石上拿出酒囊喝起酒来,浑然不将来犯之敌放在眼里。
这个奇怪的动作让羌人前锋停下,他们生怕是中吕布奸计,让人去请徐荣前来。
徐荣匆匆赶到,见吕布果真就是一人坐在那里,心下狐疑。目光朝巨龟山望去,山中林木枯黄,呈现一副残败景色。时不时有风吹过,泛黄的树叶摆动,隐约可见某种异样色彩。
“将军,我们还等什么,前方就只有吕布一人,我们擒下他可立下大功啊。”副将满脸跃跃欲试。
徐荣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懂什么,吕布并非愚昧之人,他肯在那里等候我们,必然是有万全准备。你看那座大山的林子里,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让人上山打探一二,若是虚张声势,我们便挥军前行。若是山中有伏兵,我们立马撤退。”
副将点头,拍马屁道:“将军就是将军,果然足智多谋,末将这就去安排。”
吕布在巨石上喝酒,浑身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看似自在喝酒,注意力一直都在徐荣大军上。他虽然没有见过徐荣,第一眼看见却能认出来,实因徐荣气势太盛。
“好一个徐荣,难怪侯成会败给他。若此战能胜,我必定要活抓此人,让他为我所用。”吕布越看徐荣越觉得满意,心里想着若是能让这样的人收为己用,也就不需要宋宪、侯成那些不中用的家伙。
细想之下,自己帐下只有三名可以称得上大将之才的人,一个是张杨,一个是张辽,另一个是高顺。张杨和高顺为稳定洛阳不能轻出,至于张辽,让他做后军是将粮草交给他看守,不然交给别人吕布实在难以放心。
吕布想着自己的事情,时间一点点过去。徐荣派去山中的斥候迟迟未归,让他心下更加疑惑。诸不知,斥候独自上山,担心山中有埋伏不敢快速前进,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至今尚未走过一半山林。
徐荣一会看看山一会看看吕布,脑中灵光忽地一闪,他心下明白,面上不动色,嘴唇微动道:“传令下去,让徐枫率兵两千从巨龟山绕道而行,堵住吕布的退路,山林之中必定没有伏兵,等下将那名延误军情的斥候枭首示众。”
传令兵没有大呼小叫,而是缓缓淡出众人视线,离开徐荣,策马狂奔将命令传给徐枫。
吕布喝完酒囊装得酒,心想差不多应该可以了,他站起身来伸一个懒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赤兔,狂奔离去。徐荣楞了一下,怒吼道:“全军冲锋!”
徐荣知晓吕布勇武,自己不敢上前而是让手下先冲。追着吕布跑了一会,他恍然惊觉大吼道:“这个方向是前往美阳的?”
副将回以相同的吼声:“不是!”
徐荣暗骂自己糊涂,完全被吕布这个触手可及的大功劳冲昏脑袋。也不想想赤兔马神骏非凡,岂是他们胯下战马能够追到。他当即命令道:“全军转向,前往美阳城不用理会吕布!”
吕布见徐荣没有追来,反而朝美阳城方向前行,他心知诱敌之策已经无用,策马回美阳,当然不能和徐荣等人走同一个道路。
徐荣大军前行到美阳城外,刚好可以看见小股吕布军入城,他想要趁势追击进去,被城中箭矢所阻,错失良机只能看着他们进城。
他停下马来,目光转动计上心头,朝上大喝道:“吕布奸贼已死,我劝你们快快投降,莫要再做无用抵抗!”
贾诩站在城楼之下,朝下叫道:“徐荣,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董卓大逆不道,意图谋反。我家主公奉行天意,特来讨贼,屡次击破你等实非侥幸,乃是我们有天意眷顾,故而无往不利。你若是继续助纣为虐他日兵败之时,便是你等丧命之期。”
徐荣哈哈大笑,厉声道:“你若是不信,那么我叫人提吕布首级给你看看。来人,速去将吕布首级拿来。”
徐荣一面吩咐副将,对他暗使眼神,另一面朝城上大喊:“城上的人都听着,现在你们谁能取下那个家伙的脑袋,打开城门,我保证赏金万两,封千户侯!”
贾诩心里暗叫糟糕,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初到吕布军中,他谈不上什么威信,杀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就能得到黄金万两和千户侯,相信有许多人都愿意做。尤其是在将士们认为吕布已经死去的情况下,他见周边守军脸上都露出意动之色,脑中急转,计上心头。
贾诩拔出腰间装饰用得佩剑,剑指长空:“我贾文和入军中时日虽短,却也知道主公神勇盖世,古之霸王都不能和他相比,像他那样的人物岂会死在你这种小人手中。”
说罢,贾诩弃剑说道:“我信任主公无事,但你们心中何想我尚不知,若有人想要取我性命换取荣华富贵,那么尽管拿去。只是希望,千万不要打开城门,让羌人入城,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左右听他如此说,心中大动,不忍心下手。弃剑的贾诩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身体,他现在唯有赌一把,双手放在城垛之上,摆出一副任由你们处置的表情。
“看来我似乎错过一场好戏,”悠哉的声音响起,吕布身披金甲手持方天画戟从城墙台阶上走来。侯成和宋宪两人随在左右,他们迟迟未到就是去给吕布开城门。没有通报贾诩,是两人对贾诩心怀怨气,加上吕布自己没有明令要告诉贾诩。
贾诩心下大喜,有些得意道:“徐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得?”
徐荣见吕布出现在城墙之上,知道事情难成。心下暗叹,面色不变道:“全军后退安营,等候主公大军到来。”
“进退有序,徐荣真是一个人才。”吕布赞叹一句,随即勾住贾诩的肩膀,附耳道:“文和居然如此有善心,真是让我感动。”
贾诩苦笑道:“主公莫要再取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