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德阳殿,刚刚显露的阳光再次被乌云掩盖,清凉的秋风刮过,底下的并州军依旧没有散去。站在铜鼎之前的张辽,见吕布走下来,俊美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大步迎上前去:“吕大哥,好厉害,真的好厉害,我实在太崇拜你了。”
看着张辽眼眸放光,满脸崇拜之色。吕布心中的失落感瞬间消失,语气略显得意道:“没什么,区区千斤的铜鼎,其实我单手就能举起来。”
“哇,决定了,我要在吕大哥帐下效力,请您一定要收下我?”张辽毫不怀疑,想要下跪以表忠诚。幸好被走过来的高顺用手抓住,让他没有跪下去。
张辽有些恼怒,高顺叹道:“别忘记,无论是你我还是奉先,都是在丁公旗下效力。你这样做的话,丁公知道定然会以为奉先想要自立门户。”
吕布连忙点头,道:“文远,顺说得对,我将你当做兄弟,你可不能陷我不忠。”
三人聚在一起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枯燥的语言在旁人看来实在听不出什么好笑的。他们三人却笑得很开心,只要和朋友在一起,说什么都无所谓,心里自然而然会感到高兴。
气氛融洽的时候,一名兵士急冲冲跑过三人,往德阳殿走去。
高顺心细,当即拦住问道:“你是何人?进德阳殿干什么?”
那人抱拳道:“小人是并州郝校尉手下,有急报要禀告主公。”
吕布奇道:“有什么急报?”
那人迟疑一会,道:“西凉董卓大军已经到厦门十里之外。”
吕布闻言,大喜过望,出征的机会已经送上门来,他又岂会不抓住。打发走那人,和高顺、张辽告别,自己走回德阳殿向丁原禀报。
“不行,我们现在还不能和董卓撕破脸皮。反正大势已定,只要我们不先出手,董卓必定心有顾虑。更何况,袁绍之所以不出手对付我们,实是惧怕我军之力。若贸然出手,纵使得胜,也会被袁绍看轻,以不动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得知董卓到来,丁原急忙将荀彧喊过商量,他一口反对出兵讨董。
吕布急道:“主公,董卓如今刚到,立足不稳,若不趁此机会一口气击垮他。万一等他站稳跟脚,联合袁绍一起来对付我们,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想要除掉董卓,也为时已晚。”
荀彧反驳道:“袁绍出生名门望族,岂会和西凉出生的董卓合谋。再说,我并非是要放任董卓。以我之见,应该对董卓下达让他撤军的诏书。他接受退走,自然是好,若他拒不从命,既是抗旨。那么我们可以让袁绍统领西园军,前去讨伐逆贼董卓。”
丁原有些犹豫道:“袁绍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
荀彧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他,董卓抗旨既是逆贼。袁家四世三公,为天下士人敬仰,他出生袁家,享受巨大名誉,也肩负着巨大责任。既是明知是计,他也只有讨伐逆贼这一条路。”
丁原大喜,点头道:“文若所言甚有道理。”
吕布气急败坏道:“竖子不足与谋。”言毕,他气冲冲离开德阳殿,甚至撞倒刚刚进殿的郝萌。
丁原没有理会他,让卢植写诏书,以天子的名义对董卓下达退回西凉的命令。由于宦官都被杀尽,荀彧推荐自己的侄子荀攸前去宣读诏书。
丁原召荀攸来见,看他仪表不凡,明明官职卑微却毫不显露半点怯意。心里满意,将诏书交给荀攸,准备派出百名精兵随他一起出发。
荀攸一口拒绝,朗声道:“我此番是去宣读诏书,裹挟天威,纵使董卓有数十万大军又能如何,我仅需四人足以。”
丁原大喜道:“卿真是忠勇之士,此事若成,我的长史之位,非你莫属。”
荀攸淡然一笑,他的真实意思是,董卓真要杀他,你就算给他一百精兵也没有半点屁用。
荀攸和四名精兵一起离开北宫,出厦门,见城外十五里有人在安营扎寨。他策马过去,尚未入营门,高声喊道:“我奉天子之名,特来宣旨,你们速速通报董卓,让他出来接旨!”
不多时,有一名九尺大汉策马而来,他额角峥嵘,目光锐利,有霸主之相。身披黑甲,殷红的披风随风飘扬,他来到营门之前,翻身下马,声音洪亮道:“哈哈,我就是董卓,不知道天子有什么命令给我。”
董卓并非一个人来,身后有数百名披甲骑兵,一个个杀气腾腾。随行的四名并州兵面色紧张,纷纷握住腰间佩刀。荀攸见董卓言语无礼,怒斥道:“大胆董卓,陛下诏书在此,你还不跪下,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董卓一愣,目露凶光,紧盯荀攸。他本人面无惧意,反瞪回去。董卓性子暴烈,那里容得下这样的挑衅,手按佩刀,想要斩杀荀攸。
“主公且慢!”危急关头,李儒策马赶来,他翻身下马,一边按住董卓的手,一边说道:“怠慢上使实在抱歉,我家主公近来新丧一匹宝马,边境之人大多视马如命,故心情不佳,还请上使体谅。”
董卓忍下心头恶气,瓮声道:“不错,董卓失礼,这就接旨。”
荀攸自然不会步步紧逼,当即宣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凉刺史董卓即日起带兵返回西凉,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董卓接过诏书,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他现在内心并不平静。
李儒拱手道:“还请上使回去禀告天子,我们无心逗留,然天色不佳,唯恐下雨,只能等天晴动身。”
荀攸点头道:“先生之言,我自然会禀告陛下,告辞!”
待到荀攸走后,董卓面色阴沉道:“文优,何进死了,天子落在他人之手,我更是折损大将华雄,此番进京,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捞着,现在手下兵力不过数千,即使想要打都没有那个本事。你看该如何是好?”
李儒面色从容道:“此番是我算计失误,没能得到天子。反而让丁原捡了个便宜,为今之计,只有离间。”
“此话怎讲?”
“杀死华雄的人,我已经查到,此人是丁原手下主簿,现任骠骑大将军,吕布。他骁勇善战却一直为丁原猜忌,若是能够离间他和丁原的关系,呵呵,两虎相杀必有一伤。作壁上观的袁绍,绝不会错过机会,等他出击的时候,我们率军冲入城中,一举将他们击溃,将天子握在手中。”
董卓心下意动,沉吟道:“你准备怎么做?”
李儒冷笑道:“很简单,李肃他不就是九原人嘛,让他携带主公的赤兔马,以及一箱金银珠宝送给吕布。我就不信他会不收,只要他收下,不管肯不肯来投奔,丁原都不会放过他。”
董卓犹豫良久,方才点头同意道:“可惜我的赤兔马啊,罢了,就送给吕布吧。”
夕阳落下,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天上没有半颗星星,唯有一轮明月孤独地悬挂在天上。吕布坐在一间亭子中,对月独饮。他所在的地方本是张让府邸,现在已经变成骠骑大将军府。丁原则是住在原先的大将军府中,何进的弟弟和母亲都被以私通宦官谋害何进的罪名诛杀。
为安抚何进旧部,丁原没有对何进妻儿动手,将他们安置在一边,好生看管。
亭子五步之外,就是一个水池,碧水幽幽倒映着天上明月,水上漂浮着些许落叶。他目光迷离,有点想念严娴,说起来,不知道她生得是儿子还是女儿,一点来信都没有。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或许是将严娴接过来的时候。
院子外有名仆役走进来,恭声道:“吕将军,府外有个人自称是李肃,说是您的同乡,您要不要见见他?”
吕布想了想,同乡之中似乎是有个叫李肃的人,随即起身道:“好,将他带到主厅,我见见他。”
反正左右无聊,不如和这位同乡见见。
吕府的主厅建得金碧辉煌,不愧是前十常侍之首张让所建,完全是极尽奢华。地面铺着金砖,墙角都镶嵌着白玉。壁画是山河风景图,让走入其中的人仿佛置身山林之中。
吕布走入主厅之中,见厅中站着一名宽额大鼻的青衫男子。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记忆,他却还是极为热情的招呼:“肃,好久不见,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你,来人,快摆上酒菜。”
府内仆役、奴婢都是张让手下,自李肃到访,厨房已经开始做菜。听到吕布招呼,没几下,仆役们端着案几,酒菜进来,放下之后,就退到一旁听候吩咐。
李肃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坐下和吕布饮酒吃菜。酒过三巡,李肃故作酒醉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有件礼物要送给你,来人,将我的礼物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