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白虹剑从近乎虚脱的杨奇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胸前一片殷虹。
双指在伤口周围连点,血流如注的口子一阵蠕动,血顷刻间便被止住。
在伤口上面一点还有一条褐色的疤痕,那是上一次在安庆杨奇造成的还没有痊愈的伤口。
终于恢复的杨奇强打起精神,拾起白虹剑搽拭掉上面的血迹,他知道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相信已经被人注意到,如果等下来人,不管是一方斋还是警察,他都没什么好结果。
跌跌撞撞的出门抓着楼梯的扶手往下走去。
仰头望向天空中的弯月,大概也就是凌晨一点左右,杨奇想过打车回三明观,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合适。
因为现在的他活脱脱的就像一个血人。
然而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去三明观又能去什么地方?
总不能又像上次那样随便找个山洞养伤吧,姑且不说在喧嚣的城市中是否能够找到,就算找到了他也不可能用,因为这一次的伤要比上一次严重许多。
“原来除了三明观我竟然没一个地方可去!”
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断前行的杨奇不由得自嘲一声。
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杨奇脸色惨白的从一排破旧的工棚前面拿走一套衣裳换上,换上衣服后才稍微显得正常一些。
用布满血迹的道袍将白虹剑紧紧的包裹,确认看不出来里面的剑身后这才稍有放心。
眼睛不断的在周围扫视,一手压着胸口来到路口。
不得不说,在市里区里乘车要方便了许多,一辆米黄色的出租车看到路口招手的杨奇,打开转弯灯便靠了过来。
伸手就去开后排的车门,在肌肉的牵动下伤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去火车站!”
有了之前的教训过后,杨奇再也不敢大意,没有直接就说要去三明观坐落的狮子山,而是改道去城区边缘相对来说离狮子山近了许多的火车站。
借着昏暗的灯光,司机习惯性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杨奇,只觉得这人脸色有些苍白,没有细想,将前面的计价牌按下后一踏油门,便向火车站的方向开去。
出租车是与时间和速度赛跑的典型,做到了这两点后一天下来收入也会比循规蹈矩的同行要多出不少。
只是用了十几分钟,出租车便载着杨奇来到了位于石门市边缘的火车站。
下车递给司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又收起找回的零钱后杨奇一步步的向车站前面的广场走去,只不过刚走出没几步,在看到乘坐的出租车已经离去后杨奇方向一转,面朝狮子山。
杨奇现在受了伤,自然行事更加谨慎,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一方斋甚至警察就会开始着手调查他,所以不管他的行为能不能起到迷惑的作用,但能够让他安心一些也是好的。
到了火车站,杨奇离狮子山的路程也就缩短了一大半。
不敢去走平坦的马路,杨奇始终把身子隐藏在路边的隔离带后面。
至于再搭顺风车这样的事情他自问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办到。
所以只能依靠脚力前行。
现在不过凌晨一点多,就算还有二十多里路,杨奇相信在天亮之前他也能到达目的地。
东方的启明星悄然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三明观内,一个人影缓缓从围墙上滑下,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观主宇阳子的门前。
“开门”
声音尤为嘶哑。
老人一般醒的都比较早,宇阳子也不例外,此刻他正微咪着眼睛等待杨奇回来。
一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从床上一翻而起。
打开门就看到脸色苍白的杨奇。
“这是怎么回事!”
宇阳子低声惊呼,搀着杨奇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伤口的疼痛让杨奇的眼皮都止不住的跳动:“有没有药箱?”
杨奇虽然修为不低,但他终归还没到达脱去凡胎的地步,受伤了也会疼,致命也会死。
胸口的伤口这一次深可见骨,自然恢复几乎是不可能了。
“有!”
宇阳子早年一直在江湖漂泊,有个生疮害病受伤什么的基本上都靠自己解决,药箱也就成为了有备无患的东西,常年以往便形成了习惯,即便是修建了三明观成为了观主,这样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得知宇阳子留有药箱,杨奇小心的解开衣扣,那一条几乎贯穿胸口的口子赫然再目,透过伤口甚至都能看到里面雪白的胸骨。
对杨奇胸口数量繁多的伤疤来历宇阳子知道一些,但现在这么大的一条口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眉头都不由得跳了跳。
本想用纱布止血,却看到惨白的伤口根本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知道杨奇已经作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当下就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小瓶,拔掉木质的塞子:“你忍着点,这药粉有些烧心!”
这药粉是宇阳子自己配置的,对皮肉伤的治愈效果非常显著,不过与之而来药粉的刺激性也是相当之强。
“嘶!”
虽然以前用过,但药粉一落在伤口,杨奇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奇的反应宇阳子看在眼里,手法平稳的将药粉均匀的覆满伤口后放下药瓶又取来一卷崭新的绷带给杨奇缠上。
“想想办法,给我准备点肉食,我需要进补!另外再给我拿一套道袍”杨奇这一次消耗极大,可谓大伤元气。
在没有合适的药材灵物之下,也只能依靠大量进食有营养的东西来恢复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让宇阳子“想想办法”那还要从宇阳子的教派说起。
许多人都知道,当今世界道教派别众多,如果不是对道教极为熟悉的人根本就说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但这些教派其实都是两个派别的支派,这两个主派就是正一派和全真派。
就地域分布来说,正一派主要集中在华夏南方,而全真派则主要落户在华夏北边。
所以宇阳子所属的其实就是全真派。
两派在教义上有着很大的区别,就拿全真派来说,规矩非常严格,一旦入派成为真正的弟子,是不允许吃肉婚育的,宇阳子属于全真派,所建立的三明观当然也是依照全真派的规矩,所以道观内没有半点荤腥。
正一派相对来说就要开放的多了,弟子不但何以吃肉婚育,许多还有自己的家庭,而且脱下道袍嫣然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正一派要自由些这并不是说人家没本事。
能流传这么长,而且据守华夏半壁,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好,我想想办法”宇阳子颔首,现在不是计较教义的时候。
对于杀生,全真派是持不支持但也不禁止的态度,教义倡导人类尊重自己的生命,反对轻生或杀害他人,也尊重万物生命,认为一切皆有灵性,一切皆有道性,但凡事都有例外。
杨奇是道门中人,而且道统完整,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当吃则吃,当杀则杀!
见杨奇进入密室打坐,宇阳子轻轻关上小门,坐在椅子上思量应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肉食。
..
白天很快就过去,刚一入夜,宇阳子就轻轻叩动密室的小门。
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杨奇缓缓从打坐中醒来。
要说这个密室,宇阳子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虽然面积不大,看起来也非常幽暗,但里面的透气性却非常好,是在侧面隐藏了不少透气孔的缘故。
隔着密室的小门,杨奇就闻到外面飘来一股异香,打开小门一看,房间的桌子上面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海碗。
像被勾起了馋虫,迅速从密室里面出来坐在桌子旁边就大吃起来。
两个碗中,一个装着炖的烂熟的鸡肉,另一个则是一碗褐色的液体。
只闻味道就只这是宇阳子熬制的疗伤中药,暗自称赞宇阳子的细心,扯下一只油晃晃鸡腿塞进嘴中。
肌肉夹杂着浓浓的老参味道,是一道简单易学但很补元气的菜肴:人参汽锅鸡。
这些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
宇阳子知道杨奇吃饭从来不说话的习惯,只是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将鸡肉吃的一丝不剩,杨奇又端起旁边那碗汤药一口喝干,汤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制,味道很难下咽,但良药苦口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
而且汤药一下肚,顿时从胃中生出一股腾腾热气,让杨奇的全身都暖洋洋的。
来不及惊讶汤药的奇效,赶忙就地盘膝坐下不断运行口诀,将这股热气缓缓融入到全身的血肉当中。
终于感觉到身体的状态恢复了一些,杨奇睁开眼睛,看到宇阳子正在收拾桌子上零碎的鸡骨头,一种惭愧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为了自己,宇阳子本来就已经违背了戒律,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他收拾桌子。
把宇阳子轻轻推开:“这些我来吧!”
宇阳子一愣,也没说什么。
毕竟从内心上来讲,他也不愿意违背戒律,但为了杨奇这样做也是值得的,因为在无形中,宇阳子的一些观念已经逐渐与杨奇潜意识改变。
看着杨奇忙碌的背影,宇阳子考虑了一下,道:“今天中午马正国来过,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