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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来到芳村的陌生人(9)

林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觉得可能是陈易想清楚了,他怎么可能真正看上林桃那个木头疙瘩呢,看到他现在更多的在往郭卫民那里跑,而不是呆在林桃家,她觉得,他是因为她也整天呆在郭卫民家,所以他才往这儿跑的,她心中又升起了冉冉的希望。

有一天,当其他几个知青都在林玉家的院落里帮忙晾晒刚做好的红薯粉条时,她和陈易总算有了独处的机会。她对陈易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易没明白什么意思,就问,“什么你怎么样?”

“就是我这人啊,你觉得怎么样?”她抬起头着陈易,表情含情脉脉。

陈易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但出于礼貌,他说,“你挺好的。挺漂亮的,也挺可爱的。”

他说完就走出去了,加入他的伙伴们的行列,一起帮忙晾晒红薯粉。林娟在屋子却乐开花了。她觉得,他说她挺好的意思就是他对她挺中意的,而且他还夸她漂亮了呢。

陈易不知道自己礼貌上的一句话居然也能让林娟想歪了。他根本不知道屋子里林娟的反应,他也没觉得林娟是在向自己表白,他以为,她是在问自己她的为人和长相呢。她含情脉脉的眼睛他也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她看哪个知青都是这样的。这种故作的多情状,或者说卖弄风情,以前曾让他反感,和她相处久了他倒也习惯了她的这种卖弄风情。只不过他绝对不会对此作出回应罢了。

这林娟以后就总是要粘着陈易,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她总往他这边跑,在郭卫民住的林玉家里,她也是更愿意和他坐一起。

一开始陈易没怎么注意。有一天他注意到了,那是因为,有一天在田里干活时,他不由自主地向林桃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桃也在看他,他发现林桃看向他的眼神里隐含着某种幽怨。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在他以为林桃只是偶尔因为心情不好而有这种表情时,后来他发现他经常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那种冷淡地不愿意理睬他的表情。

他感觉到,她正在试图远离他。这种远离是心灵上的远离。

他不禁猜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神不宁地想了好几天,才突然想到,她可能是因为林娟才有这种表情的,他想起来了,这段时间林娟确实老是呆在他身边,有事没事就来找他,虽然他一看到她过来,就有点儿烦心,而他出于礼貌,不好意思说出让她走开的话,也不好意思自己走开,让她一个人呆着。

但这还只是他的猜测,让他真正确定是这个原因的是某天下午在田里干活时,林娟又来找他,他特意看林桃的反应,他发现林桃的面孔立刻变得冰冷无情起来,她看到他的目光,就立刻扭过头,看别的地方去了。

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是别的原因这样,陈易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多么容易解决的事啊,只要他离林娟远点就可以了。

再以后,林娟来找他的时候,他总是不怎么理她,直接走到别的地方去,让她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林娟怒了。

他冷落了她几次以后,在一个他们能够独处的机会,林娟逮住机会问陈易,“这几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陈易说,“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你再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虽然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林娟这时突然意识到一直是她自作多情了,她语气酸酸地说,“你是怕林桃误会吧,你只是怕她一个人误会吧。”

陈易说,“我怕任何人误会,当然,也包括她。”

林桃说,“你可能不知道吧,她是不可能和你有什么的,她有心脏病呢。”

陈易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脑袋如同突然被人当头一棒。

他无法想象她会有心脏病,她看起来和平常人没有任何不同。

在回来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响着林娟的那句话:她有心脏病呢。她有心脏病呢。他感到自己难受极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没有办法接近她,没有办法帮她做些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每天做那么繁忙的农活,一想到她在有心脏病的情况下,还要每天忙了家里忙田里,还要承受因为爱他而产生的的灵魂上的压力,他几乎心痛地无法呼吸。

回到家,他看到林桃正在向井里汲水,他不顾林桃的父亲就在门口看着他,一把她拉开,把她手里的桶夺到他手里,帮她汲水。

林桃和林桃的父亲都呆住了,他们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林桃的父亲咳了一声,那是在警告他,离他女儿远点。但他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着他的动作。林桃在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后急忙走开井边了。

他汲了好几桶水,直到水缸的水满了,才把桶一放,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这么一个大男人,在他10岁之后,第一次眼睛里含着泪水瞪着黑黑的屋顶发呆到大半夜才让自己睡着了。

从那天以后,陈易就总是不管林桃愿意不愿意,就帮她干许多重活,无论在田里还是在她家里,他什么重活都不让她碰,他顾不了别人怎么着他,看他和林桃,包括林桃的父亲。

有一天他们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由于她父亲因为村庄里有事早早地回去了,她走到陈易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看着她。他们都放慢了脚步。

看到人群距离他们有二十来米的距离的时候,林桃问他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关于她的事情,陈易说,嗯。林桃就笑了。她笑的时候眼神狡黠地看着他。他明白了她眼神中要告诉他的话。

那一瞬间,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们开始加快了脚步,在村口的时候,他们跟上了大部队。

陈易对林桃的所作所为,林桃的父亲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是不应该那么防范着他们两个的,他们之间情投意合,为何他非要因为该死的门当户对的观念拆散他们呢?他有点动摇了。

然而这只是思想上的轻微的动摇,在行动上,他可一点没放松,他继续防范着他们两个。只不过把他之前的态度改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时间就在林桃父亲的这种严密的防范中悄悄地流逝着,转眼到了陈易来到芳村快两年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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