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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复仇(8)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梳洗完毕,去了他的办公室,在那里,他们坐着出版社的公用轿车一起出发去导演那儿。当陈蓝坐在这辆汽车上穿行过这个城市,看着那些窗外的一闪而过的人群,车辆和树木的时候,她觉得,如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似的。从出版小说开始,到现在,它要被拍成电影了,简直让她自己都有点儿难以置信。

周建单位的司机开着车子把他们带到了S路19号,他们在那儿下了车,下车后,她跟随着周建,上了左侧一栋看起来十来层楼房的三楼,他们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外,在那儿周建告诉她,这里就是导演的工作室。

周建在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声音洪亮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听到声音后,周建推开了门,和陈蓝一起走了进去。

在那个房间里,陈蓝看到了一个眼睛小小的但眼神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大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陈蓝知道,他肯定就是导演了。

导演正坐在他的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他的桌子有些杂乱,上面放着乱七八糟的各类宣传册,书籍,还有几张电影画报之类的东西。在靠近他的身体的地方,放了几张女演员的照片,那是陈蓝在电视上见过,但不怎么听得出名字的女演员。

这位导演看到他们进来,先是吃了一惊,他的表情像那天周建第一天看到她的表情是一样的。他的那种表情表明,他没有想到写出这本小说的作者是个如此年轻的女性。

在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以后,导演看着陈蓝,对她说,“你就是陈蓝啊,有点不可思议。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中年大叔呢。”

她笑了笑,她觉得这位导演的面孔看起来挺温和的。

“所以,这是你写的小说喽?”他的语气表明这事让他觉得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是的,是我写的。”她语气平静说。

“还这么年轻,有前途啊!”他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导演过奖了。”

导演指着他桌子上的几张照片对她直入主题地说,“这是我选择的女演员,你看你觉得哪个比较合适你的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形象。”

她拿起照片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她看完后放下了,她觉得,她们都不太让她满意。她觉得她们都太时尚了,太艳丽了。她无法容忍这样的人来出演她的母亲。

导演看出她对她们都不太满意,面部露出点儿不悦的神色,这是他左思右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他觉得比较适合的,然而全都被她否定了。

她看出导演的不悦,于是说,“要不就在这里面随便挑一个吧。”

导演说,“随便挑?”说完面露不悦地看了看她。过了片刻,他突然拍了下他的大腿,说,“好了,不用找别人了,就你演最合适。”

“我?”她有点难以置信。

“是的,就你了,首先,这是你写的小说,你比谁都清楚女主角的精神状态和生活面貌,第二,你长得挺漂亮的,这一点与小说是符合的,当然最主要是你的气质,是最符合女主角的人选。”

她有点犹豫。她怎么能去演她的母亲呢!

看到她有点犹豫,导演皱了下眉头说,“如果你顾虑的话,你可以过几天再回答我。当然我是最希望你来演的。”

她回去想了好几天,最后说服她的是这样的理由:既然她把她母亲写进了小说中,那她就可以演她,最主要的是,如果想让那个人明白这个故事是在说他的故事,那么没有比哪个人比她更有说服力了。因为,她长得那么像她母亲。

所以她打了个电话给那个导演,说她同意了出演这一电影的女主角。

没过多久,电影要开拍了。在开拍之前,她向图书馆馆长请了长假。

这是一个小成本的电影。场景简陋,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大场面。和她搭档的男演员是一个名气不大的演员,而她自己,导演甚至没对她说她可以得到多少酬劳,他只对她说,到时看电影的上映情况再说,他说,她可以提提成。不过,她并不在意,她要的只是她写下的东西可以拍成电影就行了,她可以完全不用任何薪酬。

电影开拍的前一天她甚至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一直在凌晨的二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开拍那天是周建带她去的,他那天是特意向他单位的领导请了假。

第一天拍完以后,她决定住在剧组租住的房间里,因为电影虽然是在本市拍的,但拍的位置已经算是在郊外了,距离她的住处有点远,来来回回地跑来跑去要花不少时间。而且,剧组的人基本上都住在那儿。

那天,陈蓝和周建吃完晚饭后,在她住的附近的街道上逛了一会儿,他们一直谈论着剧本的事,她觉得有些地方剧本编得她觉得台词可以有改动的地方。周建同意她的观点。他说,她可以和那位编剧商讨一下。

他们在晚上十一点才在她的住处分手。

电影开拍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和全剧组的人几乎都熟悉了。她喜欢他们,感激他们参与到她的这部小说中。她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复仇计划里,居然要用到这么多的陌生人。他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此刻却成了完成她复仇计划的工具,她在内心里对他们表示歉意,但她是绝对不能对他们说出实情的。所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拍着的是她母亲和她的遭遇。他们觉得她演的时候有点儿用力过猛,她似乎感情太敏感了,拍到一些要哭的戏的时候,她竟然不用酝酿一下就可以哭出来了,有时候拍完之后,她都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甚至要花好少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他们觉得,像她这样入戏的女演员,实在是太少见了。

电影开拍的过程中周建在周末的时候去看了她几次,其中有一次是在拍电影女主角去世的那场戏的时候去的。他隔着远远的场景看到她哭得忍不住眼泪,在拍完那一幕场景后,她隔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时,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陈蓝在剧组里和其它人的关系都差不多,和其中一个男演员关系比较相比其它人较好一点,那是演她父亲的好友李匀的,在小说中她把他的名字写成是史平,这个演史平的,让她注意到是因为有一次她在和导演商量台词的时候,他站在边上,他为她据理力争,认为她说出的台词更能有力地表达剧中人物的性格。她当时非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则对她报以微笑。

从那以后他们就相熟了,有一天他在电影当天收工的时候邀请她一起逛马路,她没有反对。

后来他们就经常一起逛马路了,剧组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恋爱关系了,都起他们的哄。他们两人都对那些起哄的人说,你们想多了吧。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说这个电影,他们一起探讨着电影里的台词,一直琢磨着怎么表达才能把人物的性格更好的表现起来,显得不那么单调。

有一天,他对她说了他的身世,他说他来自于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只顾着在外面风流快活,让他母亲和他在家忍受痛苦,她对他的身世表示了同情,但她没有向他说出她自己的身世。

从那以后,她对他就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她对那些和她一样从小生活在磨难中的人,总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有一天他向她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情,她告诉他,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至少暂时是不能接受的。

他说,他愿意等待她接受他。但他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在她接受他以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她同意了。

有一次男主角有事请假几天,剧组的人只好跟着休息几天。她回到自己的住处,觉得非常无聊,就在傍晚时分快下班的时候去找周建。她需要他关于某段台词方面的建议。

她到的时候,他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忙着审一篇稿子。

看到她过来,周建问她,“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她说,“剧组放几天假。”

他说,“哦,”接着他头也不抬地说,“你一直告诉我的那张抽屉里的照片我前几天去看过了。”

“哦。”她说。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心里突然有点皱巴巴的。

“谢谢你三番几次的提醒。”他仍然没看他,继续盯着他的稿子。

“那是…你和你女朋友的照片吧”这话说出口去她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八卦了?

“嗯,那是以前的。”他说,他的意思是,照片上的人是他以前的女友。

由于她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他的女友,所以当他说“嗯”的时候,她理解成“对,这是我的女朋友。”而当他说“那是以前的”的时候,她则又理解成了“那是我们以前照的一张照片。”

他的话被她在心里默默地这样加了两个后缀,成了“嗯(这是我女朋友),那是以前的(一张照片)。”

她有点难受,看吧,他承认了,这人正是他的女友,他是真的有女朋友的。

她的声音干涩地说,“我要回去了。”

他从他的稿子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她来找他干什么来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匆匆离开。但他对她说,“嗯,有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那次假期结束她返回剧组以后,就答应了那位男演员的求爱。

反正她已经永远得不到她最想得到的人了,那么,她和谁在一起不一样呢,何况,她对那位男演员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这种好感谁说未来不能转变成爱情呢?也许有一天就转变了呢。她是这么说服自己同意的。

再以后周建去片场看她拍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和那个男演员之间的暧昧关系了。他们竟然公然地相互暧昧,那以后,他就不再去片场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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